對毛老三的人品也產生了質疑!
毛老三作完報告,又照例把梁老師拉上去批鬥——幾乎每次憶苦思甜都要對梁老師進行一番批鬥。批鬥的程度主要取決於兩方面:一是做報告者的水平如何。如果能聲淚俱下、感染聽報告者,那麼梁老師就要遭殃了!二是聽報告者的覺悟如何。如果覺悟高,並且帶有個人的某種政治目的,那麼梁老師仍然難逃噩運!可是今天,毛老三的報告並不精彩,毫無感染力,又說的是他的婚事,而老陳聽報告的態度給人的感覺也不像是憶苦思甜,倒像是在聽張鳳蓮的那些事情,因而對梁老師的批鬥也就沒有收到老陳預想的效果!但是老陳還是列舉了梁老師的幾樁罪行:一,私埋珍寶。二,抗拒改造。三,賊心不死,妄圖變天。所以對梁老師的批鬥只宜深入、不宜疏鬆。並且說,看一個青年是不是革命的,主要就看他對敵鬥爭的態度如何。結論仍然是,我們的覺悟太低,完全夠不上一個革命接班人的標準,必須在以後的鬥爭中不斷提高!
散會前,老陳又讓人提上來一桶憶苦飯,並且要看著我們當場吃完。“吃不吃是一個階級覺悟的問題,也反映了你們對新舊社會的態度!”但是碗卻有限,於是大家就你吃了我吃,照這樣子下去到天黑也散不了會。現在什麼都講走後門,我靈機一動,把毛老三叫到牆角:“毛爺,你給他說說,”我指著老陳說:“我拉肚子呢,吃不成憶苦飯。”毛老三把我帶到了老陳面前:“這娃是俺巷子的,也是我個親戚。娃最近拉肚子呢,吃不成憶苦飯,還是讓娃送我回去。”老陳一揮手,於是我和毛老三回到了梆子井。走到茶館門口他正要邀我進去,裡面卻匆匆奔出一個人來,而蓮芬兒的喊聲也隨之響起:“流氓,老流氓!”。
第三十一章
上文說到,自從蓮芬來後,茶館的生意格外興隆。常來的客還是那幾個:張子道,吳茂山和邵主任的老丈人,但是也出現了一些新面孔。三噱,是毛老三隔壁的修鞋匠。以前他和毛老三是“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但是最近,他也常來茶館,老是坐在那兒笑眯眯地望著蓮芬。三噱也是一個老光棍,今年有五十歲了。他當光棍和毛老三不同,後者是尋不上媳婦或者娶不起,他呢,在舊社會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聽說,原先還討過一房媳婦,但是有次打牌輸了,就把媳婦抵給了別人。以後他雖然沒有再娶,但是隔三差五地總能弄個女人回來過兩天,所以他真正當光棍的時候並不多。有人勸他:“你乾脆尋個人成家算了,都五十歲的人了,老這樣子下去也不是個長法。”他卻一笑置之:“成了家是一個,不成家天天都能換。”於是也沒人管他了。
三噱的長相也不敢恭維:尖嘴猴腮,瘦小猥瑣,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輩。毛老三為人淳厚,看不上他的品質。今天一見他這副樣子,不禁怒火沖天:“你跑到這兒幹啥來了?”“沒事沒事,來串個門。”但是蓮芬的哭聲卻在屋裡響起。毛老三也顧不上他,急磕磕奔進了屋裡:“娃,他把你咋了?”蓮芬淚水漣漣地坐在床上,面對毛老三的詢問,她只是用手抹著眼睛。“娃,你給叔說,他到底把你咋了?”“哇!”蓮芬突然大哭一聲,撲進了毛老三的懷裡。毛老三摸著她的頭說不出話來。
“老三,你幹啥呢?”門外大喊一聲,是張鳳蓮進了茶館,毛老三和蓮芬立即分開了。“老三,我讓你辦戶口,你辦得咋樣了?”這兩天張風蓮一直催著毛老三辦暫住戶口,說再不辦,就把蓮芬按黑人黑戶處理了。
“辦戶口是說話呢,說辦就辦了?”毛老三沒好氣地回道。
“再難,你也得辦。不辦,我這個治安委員沒辦法當呢。”
“你當你的治安委員我開我的茶館,我也沒礙著你啥呀?”
“看你說的,你屋裡來了個人,又住了這麼長時間,派出所有規定,超過十天就要辦暫住戶口;你老拖著不辦,我給人家咋說呢?”
“你愛咋說咋說去,我就是不想辦;要這證明那證明的,我上哪兒開那麼多證明去?”
“派出所要啥證明你儘量去開,咱巷子的證明是邵主任一句話的事情。現在也就是讓你這侄女回她鄉里開個證明。”
“鄉里的證明不是讓你看了,還要啥證明呢?”
“那證明不行,得開個暫住戶口的證明。”
“我開不了!”毛老三不覺無名火頓起。
“老三,暫住戶口不辦不行;城牆根兒最近發現了反標,外來人口查得嚴得很。”
“發現反標跟我有啥關係呢!”
“不用說了,我明兒就回去!”蓮芬突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