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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曹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了五個字,《體育之研究》。這是主席一九一七年發表於《新青年》上的一篇文章。這篇文章近乎於文言文,我們還從沒有接觸過文言文,雖然課本上有一篇《陳涉•吳廣起義》,可還沒有學到。所以曹老師說:“把這篇文章學好,就為我們今後學習文言文打下了基礎。”主席在《體育之研究》中,針對當時“國力恭弱,武風不振,民族之體質輕細”的現象提出:“欲文明其精神,先自野蠻其體魄!”論述了體質和國家民族以及事業人生的關係,提倡樹立朝氣蓬勃、積極向上的人生觀。這對當時只崇文不尚武的頹靡學風是一個有力的否定!而我自從學習了這篇文章後,準確地說,是自從曹老師來後,也一改頹靡不振的作風,對學習,對人生,有了一種積極向上的精神!可是,就在曹老師為我們營造了一個好的學習氛圍時,就在我的精神發生了質的飛躍後,老陳又橫生枝節,在校園搞起了“憶苦思甜”活動。他主要鑑於上次批鬥梁松山時,我們的反應冷淡,於是他向薛龍虎建議:“必須在校園開展一場憶苦思甜活動。要讓同學們都知道舊社會的苦,才能樹立革命的覺悟和鬥志,現在的學生,覺悟太低了!”薛龍虎同意了,書記還說:“對,愛憎分明是革命接班人必須具備的品質!”

於是,毛老三被請到了學校。

毛老三最近也有了一些變化,他的茶館來了一個女人,一個二十來歲,頗有點姿容的女人。毛老三說是他的遠房侄女蓮芬兒;毛老二隻說,“娃早都沒爸了。”蓮芬兒人長得漂亮,活兒也幹得利索,她的到來使茶館齷齪的空氣為之一變,也給這個死氣沉沉的家庭平添了一股青春氣息,茶館的生意也格外興隆了起來。

這個階段,張鳳蓮來茶館的時候少了。在外人看來,似乎是由於蓮芬兒的到來,其實毛老三早就覺得她人品太差,遂和她斷絕了來往,張鳳蓮也不再給毛老三派好事了。“不派就不派,他能給我派個啥好事呢。”毛老三也不在乎。可是這天,邵主任卻來找他:“老三,附近學校讓咱巷子派個人去作報告,我看你去比較合適。”“啥報告嗎,我能作了?”“還能有啥報告,憶苦思甜報告。”“我嘴不能說,讓張婆娘去。”邵主任微微一笑:“她那些事情還能給人說?”“也是,那我就去給咱應付一下。”以前,毛老三也作過這類報告,工廠學校他都去過,每次回來還帶點東西。有些機關單位還車接車送,不過學校他還是不想去,講完了啥也沒有,就是一個勁兒地鼓掌。出了校門,學生見了他還捂住嘴笑。他有時也想笑:講的那些事情有的是聽來的,有的壓根兒就沒有的。但他畢竟是舊社會過來的受苦人,又是學《毛選》的先進分子,大凡象這類事,邵主任也總是派他去。

學校操場的會臺上早已掛好了橫幅:“憶苦思甜大會”。毛老三,老陳和工宣隊的一幫人全坐在臺上。待下面略為安靜後,老陳走到了臺前:“現在請梆子井的毛大爺給我們做憶苦思甜報告,大家歡迎。”一陣掌聲後,毛老三到了臺前。“同學們,我叫毛德讓。舊社會俺爸給我起這個名字,就是叫我逢啥事多忍多讓。就是這,人家還要欺負咱呢。唉,我在舊社會受的那苦,都不好對你們說……”毛老三用袖子只管抹眼睛,好半天也不說一句話。我有點奇怪:你又不是張鳳蓮,有什麼不好說的呢?

“別的且不說,就說我這婚事吧。”毛老三終於說道:“我為啥到現在還沒結婚呢,這裡面有個緣故……”莫非毛老三要把他那段不光彩的舊事說出來嗎?那可和張鳳蓮那些事情一樣是絕不能說的!只聽他乾咳了兩聲說道:“舊社會我一直在地主家當長工,出的牛馬力,吃的豬狗食……”他在敘述了地主對他的種種非人折磨後說道:“地主那小老婆也不是個好東西。長的那樣子,唉,一看就是個妖精!我只要給馬喂料,她就站在門口看著我,還把衣服領子解開、用扇子扇著,看我的眼神跟狐狸一樣。我不理她,我知道那是個毒蛇,不敢理……”毛老三回頭望了一下老陳,老陳笑眯眯的,似乎支援他說下去。於是毛老三繼續說:“有一天老傢伙沒在,她讓我給她房裡送水,我送進去了,她卻脫得光光的站在我面前。我放下水就往出跑,不想老地主就站在門口,那小老婆就哭了起來,好像我真把她咋了。老地主馬上叫人把我送到了衙門,衙門判了我個調戲良家婦女罪,我蹲了十年大牢,出來也就老了,從此也再沒結婚。唉,舊社會窮人連老婆也娶不起……”“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打倒萬惡的舊社會!”老陳帶領我們呼起了口號。在梆子井幾乎人人都知道,影響毛老三婚姻的是他三十年前的那樁醜事,可是現在呢?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