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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於是,我照這樣子回答了。“你回答的什麼嗎!”物理老師大聲斥問:“這是物理課,不是生物課!”實際上,我們並沒有生物課。物理老師可能也覺得言過其實,於是一改惱怒為平和:“你坐下吧,今後上課要注意聽講。”

數學課就更加晦澀難懂了。數學教員是一個剛來的年輕女老師。且不說她講的那些公式定理我們完全聽不懂,就是她講課的方式也頗為怪異。她總是背向我們,對著黑板嘰哩哇啦地講一通,然後迴轉身來:“聽懂了沒有?”面對她的,是一雙雙困惑的眼睛;於是,她又轉過身去,對著黑板又講了一通。“聽懂了沒有?”下面的情況依然如故。於是她再次轉過身去……如此三番後,她看到的不再是沉默了,而是一個個忍俊不禁的面孔,她顯得頗為難堪,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任我們嘲笑。

有一天,她突然改變了這種方式,用教鞭不斷地敲著桌子說:“往這兒看,往這裡看!”實際上,大家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黑板:她不僅講課方式怪異,就是她的每一個動作也非常有趣,禁不住引起我們各種各樣的聯想。此刻,她揮舞著教鞭,我覺得頗像鋼琴協奏曲《黃河》上那個指揮家手中的指揮棒一樣。指揮棒疏密有度、慷慨激昂;而她的“指揮棒”卻雜亂無章。

要說大家都關注她也不盡然,有一個同學的眼睛就望著窗外。“王長順,你總向外邊看什麼呢?現在又不挖防空洞了,你莫非——”“我看敵機是不是來了。”王長順以愛撂俏皮話著稱,往往使沉悶的空氣為之一振。“敵機來了自有防空警報,用得著你操這份閒心嗎?”數學老師終於一吐心中的積鬱,反唇相譏。

然而有一天,“敵機”卻真的來了!

第二十九章

防空洞已經徹底地竣工了,由一色的紅磚砌就,那個拱形的洞口半露在那裡,彷彿一頭巨獸要把我們全吞噬了進去。這天,我們仍然是在那樣的一節數學課上,數學老師——現在,她已經是我們的班主任了,大家稱其為桂老師——仍然揮舞著教杆,不住地喊:“往這裡看,往這裡看!”突然,由遠及近地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警報聲。就像海浪推進似的,一浪高與一浪,一聲緊似一聲,彷彿“敵機”已鋪天蓋地而來,我們面臨的將是滅頂之災!一霎間,其餘的聲音全沒有了,唯有這尖利的警報在天空迴盪。

桂老師高舉的教杆也突然停滯了,像催馬上山的揚子榮一樣,扮了一個可笑的姿勢。愛說俏皮話的王長順也呆頭呆腦、無所適從——大家不知該如何應付目前的場面。

“還呆到這兒幹啥,讓學生趕快往防空洞疏散!”老陳突然出現在門口,幾個月不見,他又胖了,不僅看不出有什麼病,也壓根兒看不出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

王長順冷不防撂了一句:“這是不是演習呢?”“你這個同學,你怎麼知道是演習呢?”老陳突地從門口闖了進來,指著王長順問:“敵機馬上就來了,你卻說是演習,你這不是麻痺人的思想嗎?你說這話是什麼動機?”王長順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出聲了。

“同學們排好隊,向防空洞疏散。”我們在桂老師的帶領下,列隊走出了教室。天還是蔚藍的天,鳥兒還在天空自由地飛翔,看不出絲毫敵機將臨的跡象,可是防空警報還在淒厲地尖叫,彷彿有意要打破這祥和的氣氛、給寧靜的天空增加一份危險似的。

“同學們往裡面走,不要都堵在洞口。”又是老陳!前一個階段處理胡慧英的事情他迴避了,現在事過境遷他又出來了,而且看樣子還活躍得很!“梁松山在裡面麼?”全部人員進洞後,老陳又在上面喊。

梁松山是我們學校的老師也是梆子井的居民。學生們都叫他“梁地主”,他父親曾經是蒲城的大地主。他三十來歲,看上去就像五十歲的樣子。他身材頎長,背微微有點駝,走路時總倒袖著手,弓腰縮脖,這和學生們把他押上臺批鬥的情形一模一樣。記得第一次批鬥他是三年前吧?那時,“造反有理”的標語才剛剛貼在校門口,他就被學生們五花大綁地押上了臺。押他上臺的那一天,他的身材似乎就矮了一截兒。可是學生們還是嫌他太高,他們蹦著跳著,要把他的頭按下去。“梁松山,你必須向革命小將低頭認罪!”於是,他把腰彎到了最大的程度,可是從此,他就永遠是這一副模樣了。

他總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在街上走過。他在梆子井西頭兒住著,幾乎每天都回來得很晚。冬天,他的身影總是在上燈的時候出現,踽踽獨行,幾乎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可是有一天,他卻主動向李翠仙打起了招呼:“你也來梆子井住了?”“你能來,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