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著一支小曲,那是南疆地區最為流行的一支民歌:
我朝著託曼的路上張望,
想變成黃雀兒盡情歡唱;
心情急切我把情人盼望,
黑亮的雙眼啊酸累難當。
啊,巴郎,蜜熱吉汗,
我的心肝巴郎子彤汗。
聽說你已在那安集延,
我喜滋滋啊綾羅束腰間;
聽說你這一去再不回返,
我悲泣在茫茫的戈壁灘。
啊,巴郎,蜜熱吉汗,
我的心肝巴郎子彤汗。
……
歌聲雖然單調乏味,卻被老人捏著嗓音演唱得有聲有色,彷彿是一個維族少女在傾訴衷腸。這多少讓備感無聊的阿敏道產生了一點點興趣。
這些不著調的感覺,終究在一瞬間就過去了。大小和卓的傲慢,無論如何讓阿敏道在部下面前很沒有面子,他甚至覺得有種屈辱感。這種屈辱感一直延續到阿敏道一行進入庫車城裡。他們居然連大小和卓的面都沒有照上,就被安置到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落裡。前後左右三十多人把守,說是奉“巴圖爾汗”的命令,伺候清朝派來的客人,表面上好吃好喝都往上送,實際上就是將阿敏道等人囚禁起來了。
囚禁分為兩種:一種是讓被囚禁者渾然不覺,另一種就是讓被囚禁者有鮮明的感覺。囚禁是在被囚禁者清醒意識到時,才會盡顯其精神虐殺的苦痛。
清軍使臣阿敏道一行人,正在經歷一個茫然的精神旅程。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大家吃飽了肚子,乾巴巴地呆了大半天,始終不見大小和卓的面,漸漸就都有點不耐煩了,有隨員小心地對阿敏道說:“大人,這事恐怕有點蹊蹺,咱們得多留個心眼兒才是啊!”
阿敏道心裡早就有些虛嗖嗖的了,但表面上還是保持住鎮定。他儘量輕鬆地咧著嘴,哈哈笑著說:“不怕、不怕,不會有啥事的。你看看這些伺候咱們的維族人,就是普通的莊稼人嘛,哪一個像是打仗的?咱們一百多號軍勇,個個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還怕了他們不成?再說,我諒那兩個和卓兄弟也不敢這麼放肆!”
隨員們還是七嘴八舌不放心:“漢族人有句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何況咱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屋簷下面,庫車這裡人生地不熟啊,萬一……”
阿敏道硬撐著說:“哪有什麼‘萬一’?”說著上去捉住一個裡外忙碌的維族漢子問道,“喂,和卓大人怎麼還不見客?你們趕快再去通報一聲,就說清軍大營的阿敏道來訪,讓他趕快來見我,一定要報我的名字啊……”
“好好好,他們正忙著為大人接風呢,不著急,一會兒就到!”那維族漢子看樣子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主兒,說話態度和藹可親,臉上堆滿了美妙的微笑,讓人簡直無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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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道血灑庫車城(3)
阿敏道哪裡知道,這時候博羅尼都、霍集佔和卓兄弟,正在庫車大寺翹著二郎腿悠閒地慢用香茶,商量著如何處置他們這幫清朝派來的不速之客呢。
博羅尼都說:“這些人是來者不善啊!還不就是興師問罪嘛——皇帝咋說,將軍咋說,都統咋說……阿敏道那張嘴,我是領教過的,還是不見他們為好。”
“我看乾脆,把他們全殺了,痛痛快快!反正咱也反了,跟他們清軍也沒啥好說的了,就算向他們宣戰好了!”霍集佔嗓門依然很大。
博羅尼都仍有些猶豫,但似乎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說服弟弟:“不管咋辦,今晚就得有個結果,最好不要拖到明天。”
“好了,那就交給我了,你不用管了……”霍集佔吼著嗓子站了起來,一眼看到忙前跑後的兩位庫車伯克呼岱巴爾氐和尼雅斯,忽又感慨地說:“唉呀,伯克、阿訇要都像你們這樣,咱們南疆啥事弄不成啊!我看以後庫車的事,就交給你們倆來管。鄂對那個死腦筋,當不了阿奇木伯克!”
呼岱巴爾氐和尼雅斯謙恭地哈著腰,小跑著退了下去。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兩人悄悄商量,要把大小和卓要對清朝使者下手的訊息通報過去。尼雅斯說:“咱倆不能同時離開,以免和卓生疑。我在這裡盯著,你去報告吧!”
“還是我盯著這邊,你去吧!你的腿長,跑得快。”呼岱巴爾氐說。
尼雅斯想了想:“好吧,沒有時間了!和卓要問起來,你就說我回家了,老婆要生巴郎子,就這個理由……”說完一溜煙去了囚禁阿敏道的那個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