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聲問道。
斯特里克蘭德和其他幾個人正在一間寬敞的房間裡。“檢查過了。”他說。
斯特里克蘭德靠邊站著,好讓我能從門外看到相鄰的房間。
四具屍體躺在地板上,身穿舊式太空服。兩個戴著手套的手裡還拿著光槍。有一個人蜷縮在一張寬大的空桌子的桌腳邊。這些屍體怎麼還會在這裡,“其他人”呢?
“這個地方如果要塌的話,就得出來。”我嚴厲地說,這情形令我極為震驚。
“科薩,檢查一下這個地方的結構,讓全息攝影人員到這兒來拍下每個房間的全息影象。看看你們留下的腳印。誰把這幢大樓的空氣抽空的?”
斯特里克蘭德和海蒂·穆勒走上前來,“你們是如何檢查過濾器的?”
“每隔一間屋子檢查一次。”海蒂說。比爾的樣子有點1:司悶不樂。
“有什麼發現?”
“過濾器都放在前屋的盒子裡。”比爾說。
我做了個鬼臉。這個麥克尼爾動作慢得讓人發瘋,不過這樣也許能慢工出細活。
漢娜·英格塔走進來,當她從門口看到屍體時,立時停住了腳步,鼻中撥出一縷縷霧氣,飄散到地板上。
“漢娜,去找一下彼特林尼,把他帶到這兒來,”我說,“告訴他我需要他幫忙。”
她看著我,那樣子就好像我到底是發瘋了。
“我想讓他來看看。”我說。
她點點頭走了。
“一切都保持原樣。”我說,“等彼特林尼來了我們再開始工作。”
我把他們趕出大樓,我不想和那些屍體一起呆在裡面;它們令我煩躁不安、暈頭轉向,還有一種無以名狀的感覺。
來到外面的大街上,我的學生們走下挖開的沙谷,來到我們的小工作帳篷:灰藍色和褐色的人影遊蕩在居民的街道上,兩邊是紅色沙土砌成的高牆,我向陰影外望去,看著黑洞洞的火山口邊緣和梅紅色的天空。
沒有星星,可一度這裡的天空曾群星閃耀……潮溼的塵土和街道上定影劑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塊兒。
我父親曾縫製過一面旗,上面有條紋和一顆星,獨星州,他說,那顆紅星讓他忍俊不禁。
我在街上昏昏沉沉地走著,一邊穿過街道一邊抬頭看著二樓公寓那個黑洞洞的窗戶一一氣喘吁吁……—父親很晚才回家,發現我們這群小淘氣圍在漏塞窗戶上的大地圖前。
將軍們!他歡呼道。他拉著我的胳膊把我領進屋子,然後……然後……當穹頂塌下來時,我正在工廠裡領當天的定量水。
穹頂塌下來了。外面突然響起了巨大的爆裂聲和氣流的呼嘯聲。我跑過去費力地穿上一套太空服,戴好頭盔,按教過的方法開啟氧氣開關。有機會參加戰鬥令我無比興奮。我衝進街道,在煙霧瀰漫之中,我什麼也看不清。大地在震動。煙霧消散後,穹頂和橫木板雨點般地落下,在一片混亂中塌了下來。我在火山口邊緣上飛跑,視線隨著噴射出的紅色火焰移動,房子般大小的巨石衝出大火,從火山牆上向我們滾下來。我嚇蒙了,好似當頭捱了一棒,恐懼驟然把我帶人一個不同的世界裡。我往家裡跑去,只想著躲起來,路上不斷地被大塊大塊的橫木板絆倒……一那是穹頂的碎片……我在煙霧中迷了路……—仰頭,看見那些身穿紅色衣服的人乘揹負式火箭正從天而降。成百上千的人降落下來,彷彿是血滴、隕石,又像是獲得了生命的穹頂碎片。一道道紅色刺破了煙霧。我跌倒了,又爬起來拼命向家裡跑去,一名婦女四仰八叉地躺在街上。我跑上臺階,很欣慰還能看到這些臺階,可當我推開房門時,卻發現自己被愚弄了……房子的正面還完好地保留著,但現在它就像是舞臺上的支柱一樣,因為在門後面,一堵巨大的、棕黃色火山牆把屋子壓倒了,壓得像塊一米厚的扁平塑膠板。門把手還在我手裡,我可以把房子的正面都一起推倒。
倏忽間我來到了一個沒有時間的世界:我發覺自己正坐在大街上,渾身是汗,太空服的恆溫器已經壞了。我警惕地站定,不再繼續穿越馬路,返身爬上前門的臺階,來到黑洞洞的二樓窗戶下的房門口。我遲疑地推開門,只看見棕黃色的岩石。我關上門,一屁股坐在臺階上。
我記不清父母親、姐妹們是什麼樣子。他們一定遇害了。也許不是在房子裡,而是在其他什麼地方。要不然的話,在安頓倖存者時,他們該和我見著面的。
我小心翼翼地搜尋記憶:我推開門後發生了什麼事?可什麼也想不起來。過去是一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