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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神不安,意識到自己正面臨著來自各方面的壓力(我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壓成何種樣子),我在餐廳外面的休息室套間裡徘徊著,周圍的色調從秋天漸漸接近冬季:呆板的褐色,更多的銀色和白色。在用掛毯裝飾的走廊裡,在滿牆晦澀難懂的掛飾當中吊著一塊通訊螢幕,上面寫滿了訊息、節目和笑話。

我在螢幕前駐足,有一句話映人了我的眼簾:“只有在社會出現全面緊急情況的壓力下,才會有效地隨之產生適當的、可供選擇的技術性策略。”

哎呀,我想,這是哪個散文家寫的?往下一看……作者是一個叫巴克明斯特·富勒的人。

引文接著說:“在這裡,我們目睹了思想高於物質,人類擺脫了一些地域界限所帶來的特性的限制。”

說得一點也不錯。

通訊螢幕上有一部分是空出來給星際飛船起名字的。任何人都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色彩和字型,把名字敲進螢幕的空格里,螢幕上都快擠滿了。大多數名字起得很差勁,什麼“第一”、“一”、“星際飛船”等等。其他的要好一些。其中當然少不了引經據典,如“方舟”、“聖馬利亞”、“康—提基三世”和“因為它在”等等;有把兩艘飛船的各半個名字合而為一的……如“萊達爾哥”、“海蒙托夫”—一我想這倒可能被選中。螢幕正中央的名字聽說是戴維達夫起的:安妮卡魯斯,我喜歡這個名字。還有“超鈽”,聽上去就像是太空裡的吸血鬼。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名字是用西墨爾字母拼寫的,我可譯不出來,大概原先都是用俄語拼寫,不過看上去都不錯。

我一邊看著這些名字,一邊想著所有關於戴維達夫、斯旺、布雷頓、道金斯還有華倫斯基的事情。假如我返回火星的話,麻煩就大了……我不回去呢?我什麼時候回去!我突然感到莫名的煩惱,一陣衝動,也在螢幕上添了個名字,用最大的字型、最顯眼的黃顏色在戴維達夫起的名字下面寫上“傻瓜船”,多麼恰如其分。我們將用自己的所作所為來驗證這個諷喻,而在這些最突出的人物當中我是最惹眼的。想到這裡我哈哈大笑,儘管我知道這是無理取鬧,町我感覺好多了,這才去吃飯。

然而第二天那種壓抑感又捲土重來,我覺得自己像一大塊被送往錢託內去的球粒隕石。我生命的程序被這次事件改變了,再也沒辦法使之復原。我選擇了一條全新的道路,而這條道路看來越來越有可能導致最終的毀滅。這種壓抑感真叫人無法忍受,於是我到離心器那兒跑步去。在有重力的環境下跑步就像是一隻踩著輪子的倉鼠,一個沒有選擇的動物一樣,我的感覺好了一些。

我就這樣繼續跑下去。離心器是由彎曲的木板條做成的,牆壁和天花板是白色,天花板上面刷上紅圈標記,用以告訴跑步者的具體方位。還有無標記的非正式跑道一—右邊是慢道,左邊是快道。

通常我都是去左邊的牆那兒開始跑的,看著腳底下的木板條往後退去。

這時我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跟上來,我往邊上讓開一點,心想,這些個愚蠢的跑步者。不料是奇*書*電&子^書戴維達夫,他趕上了我。

“我跟你一塊兒跑,不介意吧?”

我搖搖頭,儘管我不喜歡跟別人一塊兒跑。我們肩並肩地跑了幾圈。

“你總是跑這邊的快道嗎?”他問。

今天我這麼跑是為了測試我中長跑的能力,目的就是要達到最快心率的90%,並且保持二三十分鐘,看能不能達到極限,戴維達夫問我的時候,我已經堅持了近半個小時,都快要累趴下了。不過我還是說:“有時更快。”

他咕噥了一聲。我們繼續跑下去,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你們準備好了要啟程了吧?”我問。

“是啊,我看,還有幾天。”

“就要封閉好了吧?”

“奧勒格,”我說,“你不能因為時間夠你到達最近的恆星就說時間夠了。你們還得尋找適合居住的行星,這樣的話,八十年就不夠了。”

他望著窗外,喝了幾口飲料。“但在這段時間裡,”他說,“我們將改進生命維持系統,這就能為我們贏得更多的時間。”

“我不知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我們搞到了許多裝置和零部件,組建了最優秀的系統設計小組,如果他們順利的話,那我們就會贏得足夠的時間。”

我瞪著他說:“你這個‘如果’可非同小可。”

他點點頭,依然愁容滿面:“我知道,我只得寄希望於系統設計小組盡力把工作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