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搖。
我怒氣衝衝,只收拾了—一個旅行包就離開了公寓,順著大街來到了那個巨大的橄欖石火車站。我必須趁他們毀滅我之前逃離。
路上碰到的人都是臉色木然,毫無表情,像是就要死了。一個個澡堂的門洞卻像溼漉漉的嘴巴一樣張開著,路兩邊彩色的石塔在街燈照耀下跳躍著,顫動著,在我頭頂彎過來好像要連成一氣。
在火車站我發現一輛臥鋪車正要開往巴勒斯;它在科布萊茨停車,從那裡我可以租一輛車回新休斯敦。我必須去新休斯敦,在那裡我就安全了。
我上了火車,在角落裡的一個靠窗座位上蜷縮起來,懷裡摟著包,身上抑制不住地發抖。直到火車輕輕一顫出了站,駛入沉沉夜色,我才不發抖了。過了一段時間,身體慢慢平靜下來,可我心中仍然思緒萬千,無法入睡。
不論我做什麼都無法把他們擊垮。
【科爾波斯環形山……赫拉斯平原西部的一個小環形山(底部直徑為8公里),低於基準面4公里,是火星表面的最低點。】
回到新休斯敦以後我發現沒有什麼變化。有一個修復工程:“火星26世紀考古發掘。”完工後這地方將插上許多牌子並用繩子圍起來:戰爭留下的紀念,歷史的里程碑。
……麥克尼爾領我在城裡轉了一圈。他用的仍是一支牙刷,所以看起來和一年前沒有什麼不同。
彼特林尼趕了過來,臉上歡迎的微笑絲毫不顯得做作。“恭喜你得到任命。”他說,“我們今天才聽說這個訊息。這可是很大的榮譽!希望你在巴勒斯高高在上時不會忘了老朋友。”
“我會記得很多事情的。”
漢娜、比爾、海蒂和科薩都在機械廠,他們和我打招呼並領我看那些清理乾淨的牆壁。整個工廠都可以插牌子了。
“好的,不錯。”我說,“不過我本來希望你們還能多幹些。”
然後比爾和漢娜領我去圓穹邊緣去看他們對於穹頂爆炸做的清理。做得很出色,但這項工作本來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
“我們要結婚了。”比爾說。
“是嗎?”我極力掩飾自己的驚訝,“我以為現在已經沒有人這樣做了呢。恭喜恭喜。”
“我們合計你很快就會回來,”漢娜說,“所以把婚禮推遲了一點,希望你能趕上。時間定在星期六,就在這裡的營房裡。”
“謝謝你們等我,”我說,“告訴我,你們有沒有把這段工作整理出來發表?”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
“我知道我有責任瞭解你們的工作,但我在亞歷山大太忙,所以我以為你們大概已經徑自寫出來了。”
“我們已經寫好了,只等你來審閱,”漢娜字斟句酌地說,“我們原以為你也願意署個名……”
“哦,不,不,別那樣想。是你們的論文。你們做的時候我甚至不在這裡。”
他們的神色有點怪,比爾還朝漢娜瞥了一眼。
我說:“哈……那就算是一個小小的結婚禮物吧。”
說完我才想到,他們可能希望論文上有我的名字,這樣就能引人注意。“再次祝賀你們。我一定爭取參加。”
結婚。真是理想主義。
星期六下午我們全都聚集在那個大帳篷裡,裡面裝飾了彩色簾幕和一串串鮮花。那天天氣很好,空氣清明安靜,天空呈深紫色。
儀式很簡短。克利索特大婦充當男女儐相;科薩是惟一神教的教土,所以由他主持了婚禮。
比爾和漢娜照慣例交換了不可實現的誓言,隨後慶祝活動就開始了。
搬來了幾箱最好的烏托邦香檳酒,我就和大家一起開懷暢飲起來。
喝過七杯以後,我挪到一個角落騰出跳舞的場地。
我們所有人都到了,有將近60人,多數人都隨著伊夫·莫里斯曲調複雜交叉的節奏起舞。我透過他們的扭動看著帳篷頂上環形山的邊緣。在新休斯敦舉行過多少次婚禮?他們當中是否有人奇蹟般地倖存下來了?不大可能……但也許……在當時亂糟糟的情況下……
彼特林尼走過來站在我身邊,手中端著一杯酒。“看見自己的學生相處得這麼融洽,你一定覺得很開心吧?”
“你把這稱之為相處融洽?”
他笑起來。“差不多那麼回事吧。”
我看他自己也有點醉了。酒精是一種奇怪的麻醉劑。
“我們在勘察處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說,同時一口喝乾杯中的酒,“我們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