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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的精神病!你說我不能操,我能!表子養的,是你不許!你是個假女人,是個石女,是個雌雄同體的蛤蟆精,是個鱉精。你是一盒真材實料的鱉精,中華鱉伴隨小天使。我要用滾燙的開水燙你的肚皮!他機械地走著,像個久經訓練的職業軍人一樣,向後轉,齊步走。向後轉,齊步走。他的腳碾起的羊毛纖塵在房間裡飛舞著。他的靈魂已像一隻自由的鴿子,在市政府大門前的廣場上翱翔。

又是細雨紛紛的春天了,他在細雨中飛行著,一抿翅膀落在了廣場邊緣的國槐樹上,看著精神病人高大膽在演講。人們圍著他,嘻嘻哈哈的,像觀看一隻表現雜耍的猴子。公民們,納稅人們!他們,那些被人民的血汗喂肥了的臭蟲們,罵我是精神病患者。是的,是的,把每一個頭腦清醒者送進精神病院,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兄弟姐妹們,朋友們,戰友們,睜開眼睛看看吧,看看公有的財產是怎麼樣進入了個人的腰包,看看他們怎麼樣揮霍人民的血汗,看看吧,他們一件|乳罩夠我們吃半年,他們一頓便飯,是我們仨月的糧。到處都是飯店酒樓,到處都是貪汙受賄,到處都是營私舞弊。兩年鄉鎮長,十萬人民幣。鄉親們,我知道你們比我還要清楚,你們的大動脈裡被插上了一根又一根吸管。鄉親們,他們的慾望,是永遠填不滿的海洋!鄉親們啊,睜開朦朧的睡眼,看看可怕的現實吧!細雨淋溼了高大膽蒼白的額頭,他用一把鐵梳子往後梳理著花白的頭髮,雨水滑溜溜,好像桂花油。春雨貴似油,夏雨遍地流。我沒有精神病,我的頭腦太清楚了,清楚得連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我知道,我無法衝破他們用金錢和生殖器編織成的天羅地網,我的下場將像瘋狗一樣悽慘,今天我還在這裡演講,明天我就可能死在垃圾場。如果我死了,親愛的你請不要為我哭泣,漫漫長夜裡,不盡的夢境裡,我是你的唯一。但是我生命不息,戰鬥不止。他從懷裡掏出一隻牛角號,鼓起腮幫子,吹得嗚嗚響。戰鬥的號角已吹響,兄弟姐妹們齊心上戰場。打鬼子,滅東洋,保衛和平保衛家鄉。他吹著號沿著廣場邊緣行走,馬路上車水馬龍,人們忙忙碌碌。你在他頭上飛翔著,羽毛上沾著亮晶晶的雨水。幸福的兒童在草地上蹣跚學步。退休的老人在雨中放風爭。打倒大欄市貪汙腐化的總頭目魯勝利!他揮舞著胳膊喊口號。一條被主人遺棄的小哈巴狗對著他鳴叫。打倒揮霍貸款三億元的耿蓮蓮!打倒異想天開的鸚鵡韓!打倒“獨角獸”!清除黃|色汙染,恢復精神文明!打倒花花公子上官金童。高大膽狂吼著。上官金童吃驚匪淺,一抖翅子,噌,躥到雲天外。本想變只鳥兒去尋找知音,哪曾想找到一個仇敵——百感交集的上官金童、精疲力竭的上官金童,在一九九三年春天的一個傍晚,趴在他房間的仿古地毯上,嗚嗚地哭起來。

當他的眼淚把地毯哭溼了碗口大的一塊時,送飯的女僕擰開門進來了。這是個菲律賓女人,她的祖爺爺是高密東北鄉闖南洋的絲綢商人。她身上流淌著高密東北鄉人與馬來人的混血。她面板黝黑,目光憂悒,生著熱帶女人所特有的豐滿Ru房。她的漢語不太流利,但勉強可以交流。她是汪銀枝特派來侍候上官金童的。先生,請用晚餐。她把竹籃放在桌子上,從籃中端出一碗糯米飯,一碗蘿蔔塊燉羊肉,一碗海米炒芹菜,一碗烏魚酸辣湯。她遞給他一雙偽象牙筷子,說:“先生,吃吧。”

上官金童面對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一點食慾也沒有。他瞪著哭腫了的眼睛,怒衝衝地問:“你說,我是什麼?”

女傭人嚇了一跳,雙手垂在髖骨間,說:“先生,我不知道……”

“你這個特務!”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道,“你是汪銀枝派來監視我的特務,女特務!”

女傭驚恐地說:“先生……先生……我不懂,我不懂……”

“你在這飯菜裡下了慢性毒藥,你要慢慢地毒死我,讓我像只火雞一樣,像只穿山甲一樣,慢慢地死掉!”他猛地把盛米飯的碗倒扣在桌子上,並端起那碗烏魚酸辣湯對著女傭潑過去,“滾,滾!狗特務,我不要再見到你!”

女傭的胸脯上掛著一些粘稠的東西,嚎哭著,跑掉了。

汪銀枝,你這個反革命,人民的敵人,吸血鬼,害人蟲,四不清分子,極右派,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腐化變質分子,階級異已分子,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寄生蟲,被綁在歷史恥辱柱上的跳樑小醜,土匪,漢奸,流氓,無賴,暗藏的階級敵人,保皇派,孔老二的孝子賢孫,封建主義的衛道士,奴隸主義制度的復辟狂,沒落的地主階級的代言人……他把在幾十年動盪不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