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一個盆坐下。母親把鍋裡的東西舀到盆裡,說:孩子們,吃吧。
母親給我餵奶。我吸出了混合著棗味、糖味、雞蛋味的|乳汁,一股偉大瑰麗的液體。我睜開眼睛。姐姐們興奮地看著我。我模模糊糊地看著她們。我把母親Ru房裡的汁液全部吸光,在八姐啞啞的哭聲裡,閉上了眼睛。我聽到母親抱起了八姐,嘆息道:你呀,多餘了。
第二天早晨,衚衕裡響起了噹噹的鑼聲。“福生堂”大掌櫃司馬亭扯著沙啞的嗓子喊叫著:鄉親們啊鄉親們,把各家的屍首抬出來吧,抬出來吧……
母親抱著我和八姐站在院子裡,拖著長腔哭泣著。她臉上沒有淚水。姐姐們圍繞在母親周圍,有的哭,有的不哭。她們的臉上,也沒有淚水。
司馬亭提著銅鑼進了我家院子。這是一個風乾絲瓜一樣的人,很難說出他的準確年齡,因為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生著一顆草莓樣的鼻子,還有兩隻漆黑的、滴溜溜轉動、孩童般的眼睛。他的腰背佝僂,似乎進入了風燭殘年,但他的雙手卻保養得又白又胖,手掌上生著五個圓圓的肉渦。好像是為了提醒母親的注意似的,他站在離母親只有一步遠的地方,猛烈地敲擊了一下銅鑼。哐啷啷啷,鑼聲嘶啞,帶著破裂的聲音。母親把半截哭聲嚥下去、梗著脖子,一分鐘內既沒有吸氣也沒有吐氣。慘哪!司馬亭看著我家院子裡屍首,誇張地感嘆著。他的嘴角和嘴唇、腮幫和耳朵上表現出悲痛欲絕、義憤填膺的感情Se彩;但他的鼻子和眼睛裡卻流露出幸災樂禍、暗中竊喜的情緒。他走到僵臥著的上官福祿旁邊,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