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如舊看著那些蠟質假人一點點被打得支離破碎,卻依舊陰魂不散地圍繞在棺材邊上。而那怨魂的魂魄卻依舊不知道附在了那一個假人身上,只要它依舊活動自如,這些假人就不會停歇下來。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東籬不論,至少蘄貓仙已經露出了疲態。它一步步倒退向棺材,或許也想暫時喘息一下。然而那個被東籬不破切下來的手掌,突然蜘蛛一樣活動起來,向著貓仙的後腿爬去。
“小心!”陶如舊急叫一聲,也再顧不上什麼警告,從棺材中伸出手來。陶如舊原本是想要撿塊石子去砸那隻手,可在草叢中摸索了一陣,卻什麼都沒有找到。而那蜘蛛般的手似乎就是等著他“自投羅網”的這一刻,竟然蜷縮了一下猛地彈跳起來,張開五指“啪”地緊緊扒在了陶如舊的腕上!
陶如舊驚叫一聲,手腕上頓時感覺冰寒刺骨,順著手臂蔓延到全身各處。
緊接著則是一陣似曾相識的、肉體中塞入第二個靈魂的痛苦。
蘄貓仙聽見喊聲回過頭來,正看見那串白色的骨頭從陶如舊手腕上跌落。
“糟糕!”它這才明白過來,在任何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那個怨魂已將魂魄轉移到了斷手上面,然後借著與陶如舊接觸的瞬間,附到了青年身上!
而就在這時,一邊的東籬不破也覺察出了來自另一人的異狀。
“花開就在附近……”
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湧上心頭,他顧不聊身邊依舊亂舞的假人,轉身向地宮外的林蔭道奔去。只留下蘄貓仙一人,咬牙切齒地看著慢慢從棺材裡爬出來的“陶如舊”。
活著的那個道士終於悟出了不能對水流動手的道理。
他與凌厲花開退到金剛牆根上,在面前築了一道法障。期望能夠將飽含著戾氣的水流阻隔在外。
然而一個不過三十四歲的道士,如何能與數百年沈澱的怨氣相抗衡?地下水流兩三次衝擊到看不見的法障上,撞出幾米高的猛烈的浪花。即便是被凌厲護在身後的花開,都已經被水末子淋得溼透。
地上的水越積越多,道士眼見法障即將被衝破,口中急念真言想要作最後的頑抗,凌厲雖不明白這其中的門道,卻清楚地看見道士不停地念念有詞,嘴角卻掛下幾絲殷紅。他心知道士是堅持不住了,卻又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心裡正愣愣想著難道要命絕於此,這時候法障就突然破了。
道士大叫一聲,急忙去道袍將自己兜頭蓋住躲到牆根下,凌厲抬眼只見一層樓高的水花低低地壓了下來,腦海中最後出現的是第一個道士那極度扭曲的肢體。他轉身將花開護到了牆角,背上已經感覺到了地下水冰冷巨大的衝擊。
死亡應該是這個感覺麼?
凌厲沒有瀕臨過死亡,卻也明白疼痛的滋味。在他以為,屍體被扭曲到那個程度,死亡前的一瞬間該是經受了巨大的痛苦的。
然而衝擊到他身上的水流,並沒有帶來想象之中的巨大痛楚,只是重重地潑在他身上,就好像海面上偶爾會起的大浪那樣。
浪打在他背上,慢慢落了下去。他只是渾身上下被淋得溼透,卻依舊清醒地活著。花開在他懷裡也保持著清醒,二人面面相覷,再去看身邊的道士,卻被大水衝到了十餘米開外的牆根上。背靠著牆,而從道袍下露出來的手,卻分明是向著牆內攤開著。
地下水流慢慢歸於平靜,凌厲搖晃著站起身來。發生的一切讓他即恐懼又好奇。他並不知道是自己命格貴重,戾氣對他起不了作用。
他貼著牆根慢慢站起身,半空中突然狂風乍起。
東籬不破自半空而來,第一眼便看見滿地水漬、血跡,再走幾步見到了道士的屍體,方才明白自己來遲了一步。
他心中如遭痛擊,卻又不願設想花開已經遭逢不幸,依舊四下裡尋找著愛人的蹤跡。
“花開……回答我!”、“求求你回答我!!!”
凌厲坐在牆角的陰影裡。東籬不破的出現讓他坐視意外,而鬼魂那淒厲的呼喚與幾近瘋狂的尋找更讓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那不僅是出於同情或憐惜就能夠表露的情感,更不可能與厭倦共存。
東籬真正愛的人一直都是秦華開。
花開渾身顫抖著,他聽見了東籬不破的呼喚。凌厲用眼神詢問他是否要與它見面,少年痛苦地猶豫,而這時候東籬不破已在陰影中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花開……”
像是見到了失而復得的珍寶,鬼魂甚至覺得數百年都未曾如此興奮。一時間喜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