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難以呼吸。
“這些還算好的呢。”東籬不破說,“夏天裡屍體腐敗的味道你是沒有聞到過……不過也快了。”
聽到這話的陶如舊渾身一震,不自覺地注意起周圍的動靜。
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遠離了地宮入口與屍魂鎮,來到了轉生街附近。那是模仿著八十年代的居民聚集地而建造的狹小街道。兩邊是五層樓高的破舊樓房,一層被改造成同樣破舊的店面。雖然僅是在白日裡供遊人進入參觀的景點,卻被刻意佈置成生活氣息濃郁的場面。街邊擺放的腳盆與蠟質蔬菜,板凳與拖鞋。甚至是晾曬在戶外的衣物。然而若是仔細靠近觀察,就會發現,所有這一切物品上面都噴著一層薄薄的血跡,好像剛剛發生過一餐慘案。
“二十五年前,這是一片擁擠卻和諧的社群,居住在這條街上的人彼此認識,互相友好。然而和平卻被某一戶人家刑滿釋放的兒子所打破。………………身為地痞的那個男人無惡不作,鬧得這條小街再也不平靜,終於有一天,鄰里們團結起來,將那地痞殺而分屍。又為防止警察尋屍而將屍體肢解為小塊分別帶回家隱藏。誰知就在死頭七的還魂夜晚,整條小街上的居民統統死於非命……”
這是印刷在小街入口處木牌上的解說性文字,雖然也是杜撰,卻依舊能夠讓人激起一身寒顫。東籬不破將陶如舊放到其中一幢樓的屋頂上,腳下的街道盡頭,那條詭異的地下河正慢慢地流淌過來。
“噓,不要出聲。好好看著。”東籬不破命令他趴下。
地下河古怪的氣息很快就蔓延了的過來,陶如舊看見它在街道上蔓延,所淹沒的地方立刻變成腐敗般的黑醬色。雜草枯萎,就連偶爾穿過的老鼠都在瞬間腐爛,成了一攤蠟狀的流質。
“那是他在吸收環境中的戾氣和遊客恐懼的心理。”東籬不破解釋,“這裡是他的樂園。你還打算把它留在這裡多久?”
陶如舊捂住了口鼻一個勁地搖頭,只想儘快離開這裡。他的右手在地上支撐著想要站起身來,卻摸到了一顆圓滾滾,類似於乒乓球的物體。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顆眼球。“最難找到的眼珠都被你找到了,真是難得。”東籬不破在一邊冷笑。轉生街有一項群眾參與的活動,就是在這條鬼街上尋找到劇情中蠟質的屍塊。陶如舊手裡的眼珠子,顯然就是屍塊中最不容易被找到的一部分。
然而青年卻在聽見這個解釋之前,早就嗚咽一聲,將那枚眼珠丟到了樓下。緊接著,樓下街道上的水流聲突然消失了。
四周圍安靜得令人心虛。陶如舊剛想將頭探出去張望一下動靜,卻被東籬不破猛地捉了起來帶向半空中。
“你找死啊!”
下一個瞬間,一個巨浪突然從樓下狂撲上來,擊打在陶如舊原先趴過的地方。只聽得“轟”地一聲悶響,水泥樓頂居然被打出了個一米見方的凹痕。
陶如舊被東籬不破架在半空,渾身冰涼一直到了心底。如果自己沒有及時避開,此刻恐怕已經成為了那凹陷之中的一灘肉泥。
“快走……我要回去……”他看著腳下依舊在四處流淌、尋找目標的水流,顫抖著對東籬不破要求。然而鬼魂卻執意要他定下神來,看最後一樣不可思議的東西。
“看見沒有?就在那最強面的河水裡!”
陶如舊硬著頭皮循著東籬不破的指點向河流的最前面看去,那矛狀的前端正經過街燈照射的區域。於是陶如舊看見了一具沒有頭顱與上身的青綠色下肢,纏著地宮的白布碎片,在河水的不斷推動下向前漂著。
“那就是王白虎屍體的一部分。”東籬不破說道,“那三個厲鬼瓜分了他的身體,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支水流,顯然只由一個厲鬼操縱。如何?有趣麼?”
陶如舊根本沒有回答的能力,除了悲傷與恐懼之外,他所能夠做的只有卡住喉嚨,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經過了這最後一番折騰,東籬不破總算同意放過陶如舊。他將青年帶出了幽冥地宮,放在煙雨江南區的入口處便兀自離開。只留下話說,後天午夜再來找他。
腳一沾地陶如舊便開始咳嗽與嘔吐,似乎要把剛才吸入的那股黴變腐敗的氣味統統從身體裡驅逐。他無力地蹲在路邊的下水道口,整個人幾乎弓成一團。等到噁心的感覺稍稍緩解,他起身搖晃著向前走了幾步,再抬頭的時候忽然感覺有溫熱的水沿著面頰流下,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淚眼涔涔。
無力而無能的感覺,就好像一直彷徨在巨大漆黑的鬼屋裡,永遠都只有被恐嚇,與折磨的份;陶如舊越來越確信,那天晚上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