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姜瓖乾的。他明裡與衛景瑗歃血為盟,暗中卻四處散佈訊息,說衛景瑗早已與流寇暗通訊息,只等流寇薄城,他便要開門納款。衛景瑗只好指天矢日,又拍胸脯保證說,自己雖是陝西韓城人,但陝西人並不個個都是賊,自己更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決不會與流寇同流合汙。
但任他對天發誓也好,拍胸脯保證也好,王世子就是不信。並指派家丁,將衛景瑗困在撫院,不准他離開半步。
衛景瑗此時就是一腔熱血,也無處拋灑了。
三月初一日,大順軍兵薄大同。數十萬大軍,一下將大同圍個嚴嚴實實,代王親率諸子及家丁上城協守,姜瓖也和弟弟、前昌平總兵姜瑄上了城頭。
清晨,大順軍尚未攻城,姜瓖見王世子來到城頭,便趁代王世子不備,竟一箭將王世子射死,他弟弟及手下心腹將校早已準備,見狀立刻在城頭豎起一面大白旗,又大開城門,放大順軍入城。可憐此時代王才如夢初醒,但一看周圍,全是姜瓖的人,他不甘心,一邊掙扎,一邊破口大罵,立刻被姜瓖指揮手下,將他捆得緊緊的,獻與李自成。
衛景瑗在撫院尚不知訊息,但聽城外炮聲隆隆,估計敵人已薄城下,他趁代王府家丁監視稍懈,悄悄從後門溜了出來,走在大街上,只見滿街行人亂跑,店鋪紛紛關上大門,他攔住一人問訊息,這人認得是巡撫,一邊跑一邊說:
“姜總兵開城迎降了,你也投降吧。”
衛景瑗不由愕然,就在這時,一大隊大順軍騎著高頭大馬跑了過來,領頭二人,正是姜瓖兄弟。姜瓖一見他,忙向大順軍前鋒主將劉體純介紹說:
“他就是衛景瑗。”
劉體純一見衛景瑗,忙用馬鞭指著他的鼻尖說:“衛景瑗,你怎麼不降?”
衛景瑗不由跌坐在地,失聲痛哭道:“皇上啊皇上,你怎麼用姜瓖這種無廉恥的人帶兵!”
又指著姜瓖大罵道:“姜瓖惡賊,你已與我歃血為盟,要作忠臣孝子,今背叛國家,認賊作父,你會要遭天譴的,你會不得好死的!”
劉體純手下人見他出言不遜,拔出刀來,便要砍掉這個狗官,卻被劉體純用眼色制止住了,於是,眾人將衛景瑗擁到代王府。
此時,李自成的後路大軍尚在百里之外,軍中以劉芳亮、劉體純為主,他二人高踞代王的銀安殿,眾人將衛景瑗推上來,衛景瑗只哀哀痛哭,卻立而不跪,眾軍士又要強使他下跪,劉體純卻手一揮說:
“這是個忠臣,平日官聲尚好,就不要為難他了。”
於是,他吩咐手下,將衛景瑗關到代王府邊上一間破廟裡。
夜深人靜,衛景瑗一人在廟中垂淚。一個老僧前來勸他,衛景瑗嘆口氣說:“疆臣不能盡責,死有餘辜,遺憾的是因顧及老母,不能痛罵逆賊,真是忠孝難兩全啊。”
老僧猶豫了許久,才囁嚅著說:“太,太夫人得知大人被俘的訊息,早已自盡了,就是尊夫人、貴公子,都未能倖免。”
一聽閤家殉難,他只能一聲長嘆。
天明後,老僧發現他已用一根腰帶,吊在廊下的挑樑上。
四 攝政王爺
1 潛龍勿用
正月初五日,睿親王多爾袞正在府中看奴才們唱秧歌——無非就是由三四個男僕,有的扮大面,有的扮參軍,塗脂抹粉,穿紅著綠,手中敲著小木棒,踩著高蹺,配著鑼鼓點兒對舞、調笑。
自從四個月前太宗皇太極病逝,由眾臣推舉他和鄭親王濟爾哈朗為左右議政政王以來,睿親王痛兄長之逝,日日難展愁眉;加之政務繁忙,前不久,為偵察明朝的虛實,又親自去了一趟關內,不久前才匆匆趕回,眼下政務積下一大堆,更難得有清閒的日子,今天算是破例了。
第61節:1 潛龍勿用(2)
這時,唱秧歌的從後院唱到上房前來了。他們中,那個扮參軍的最善滑稽,幾個動作就將睿親王、福晉和其它女眷們逗得哈哈大笑。不想就在這時,門丁進來通報:秘書院大學士范文程求見。多爾袞一怔,趕緊令停了鑼鼓,急匆匆去前廳來見客。
福晉正看得高興,不知王爺為何要停止,他也不願多解釋,只揚了揚手,便往前頭來。
范文程本是宋朝名臣范仲淹的十七世孫,祖藉江西,先世因獲罪謫居瀋陽,他一家因此也寄藉撫順所,曾祖父範聰,正德年間官至兵部尚書,他和弟弟文寀都是明朝的秀才。
努爾哈赤攻陷瀋陽時,他被俘虜,同時被俘的共十七人,當時準備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