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聞言,身子一抖,已經有些佝僂的脊背如是一片飄零的葉子一般顫了顫,很有些不可思議的抬頭看過來,“郡主——”
“陛下駕崩,這就是天大的事,丞相大人您貴為當朝文官之首,又是最忠君愛國不過的,以我父親的身份——他該是擔得起您親自去請的吧?”褚潯陽道,完全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周成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卻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京城盛傳,這潯陽郡主的性子乖張,是被太子殿下給寵壞了。
文武百官這是頭次見識,都只覺得和她講不通道理。
猶豫再三,還是有人硬著頭皮對褚琪楓拱手一禮道:“郡王爺,周丞相的確是有錢考慮說錯了話,但是念在他只是無心之失——畢竟他也是這把年紀了,這樣長途顛簸的,怕是他受不住!”
“那就備上舒適點兒的行頭,慢慢走好了!”褚琪楓道,端的是和褚潯陽一個鼻孔出氣,“也別說是本王不給丞相大人面子,橫豎您是將北疆的戰事看的大過天,如此也罷,父親那裡,本王就給你個機會,由你親自去送信吧,你若能在路上拖延三五個月,別說是北疆,就是這天下——應該也都可以大定了。屆時——也算是間接的如了你的意了。”
這兄妹兩個一唱一和,算是把周成給擠兌慘了。
眾人是聽到這裡才豁然開朗——
什麼天下大定,康郡王這難道還是在戒備防著誰的嗎?
新舊君主交替的時候,朝臣們也都最怕中間會橫生事端,之前褚易安的地位穩固,而褚琪炎又不過是皇帝孫子輩的,並且也不見他就是有什麼想要奪位的忤逆之舉露出來,眾人背地裡揣測的不輕。
但是現在,聯想到褚琪楓的出身——
即使褚易安的地位不容動搖,褚琪楓這個繼承人的地位卻是岌岌可危的。
朝臣們是到了這個時候才嗅出了這皇宮上空風聲鶴唳的氣息來。
褚潯陽卻是不由分說,將手裡長刀往那侍衛腳下一扔,然後對桔紅吩咐道:“去把蔣六追回來,就說這趟差事由丞相大人代勞了。”
“是!郡主!”桔紅答應著,轉身匆匆離開。
褚琪楓和褚潯陽連成一氣,又用一頂君臣有別的大帽子壓著,其他人愣是不能還口。
有侍衛上前,扶了滿頭大汗的周成起身。
周成顫巍巍的站起來,心裡卻是覺得奇怪——
褚琪楓既然不贊成對褚易安封鎖訊息,現在又這麼放心放他去送信?這豈不是前後矛盾?
褚琪楓和褚潯陽卻是誰都懶得再去計較他的想法,只就冷著臉看他腳步有些虛浮的離開。
周成一被送走,這偏殿門口的氣氛瞬間尷尬了起來。
“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就都跪回去吧!”褚琪楓道,面無表情的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人海。
幾位老臣也不知道該是如何是,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對面的迴廊上就見褚琪炎帶了幾個侍衛快步行來。
褚潯陽循聲望去,冷著臉,面上全無一絲額外的表情。
“你來的倒是時候!”褚琪楓冷然開口,語氣不善、
“我是有事耽擱了。”褚琪炎道,語氣同樣清冷而無一絲的溫度,環視一眼周圍道:“要暫緩給太子殿下傳送陛下駕崩訊息的主意是我出的,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但也犯不著遷怒於周丞相,他那也是一番好意。”
“他對你是好意,可是轉換到了本王這裡,就全都成了深深的惡意了。”褚琪楓道,唇角彎起一個弧度,卻夠不成一個微笑的表情,“陛下才剛剛駕崩,屍骨未寒,你就有能耐說服了當朝丞相為你驅策,褚琪炎你當真是好本事呢!”
“我不過就是就事論事,你又何必這樣冷嘲熱諷?”褚琪炎道,語氣平靜,不慍不火,他說著,就看了褚潯陽一眼,“真要說起來,陛下屍骨未寒,潯陽就當眾在這裡亮刀子,還是大不敬呢。我若真的針對你的,要借題發揮的機會多的是,也犯不著這樣拐彎抹角的。”
“有些人居心叵測,我會亮刀子那還是輕的。”不等褚琪楓接茬,褚潯陽就已經率先說道。
她冷冷冷的看著褚琪炎,這才發問道:“之前陛下說是京城之內有刺客流竄,可以安排了御林軍護衛東宮,現在時過境遷,你憑什麼限制,不準那些人撤走?”
皇帝駕崩,現在就再沒有人能壓制東宮了。
褚琪炎這樣的舉動,明顯就是逾矩。
朝臣們也是頭次聽說,頓時就都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