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驀然抬手,遮住了眼睛。
她的動作很快,可延陵君還是清楚的看到有什麼瑩潤而璀璨的液體從她的指縫內側墜落,無聲的被拂面而來的秋風掃落無蹤。
褚潯陽偏頭朝向一側,手指擋住眼睛,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狼狽。
延陵君的心頭巨震,那感覺五味陳雜之間突然有種鈍鈍地疼,反覆廝磨蹂躪著心口。
“褚潯陽,你醉了!”他的聲音澀澀的開口,抬手握住她的指尖,用力的攥在掌中。
“我沒醉!”褚潯陽仰頭去看他的臉。
她的視線朦朧,眸子裡氤氳了一層迷濛的水汽,目光懵懂,怎麼看都不真切,用力的抿著唇角,臉上神情卻是剛毅而倔強的。
延陵君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抬手去抹她眼角淚痕,“這船頭風大,你坐回去,我們先回岸上。”
他牽了她的手要往船身中間寬敞的地方走,褚潯陽卻執拗的站著沒動。
“是我不好,早知道你的酒量不好,便不讓你喝了。”延陵君回頭,眉心已經擰成了疙瘩,只能軟聲哄道,“聽話,你先坐下!”
褚潯陽不語也不動,只是用那雙茫然無辜的眸子定定的望著他。
延陵君無奈的往回走了一步,將她攔腰一抱。
許是醉的頭腦暈眩了,褚潯陽卻也沒有掙扎,十分乖順的靠在他懷裡,只是手裡抓著的酒罈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臂往後一揚的同時就兜頭澆了延陵君一臉。
好在是那罈子裡的酒所剩不多,但也是將延陵君的半個肩膀都淋溼了。
延陵君頂著一頭酒水,臉色鐵青。
但顯然褚潯陽此時是醉的厲害,全無所察,反而安穩舒適的又往他懷裡蹭了蹭,喃喃道:“這酒味真香,比我那時在楚州喝的可有滋味的多了。”
他身上酒香濃郁,似乎聞著就能睡的更安穩些。
延陵君哭笑不得,卻也顧不得和她生氣,將她抱回小船中間的席子上,待要抬手去夠放在遠處的軟枕時,卻又發現她的手正死拽著自己的衣襟不放。
延陵君單肘撐在船板上,側著身子又怕壓到她,這樣一個姿勢傾身下來,兩個人的臉孔就只隔了寸許距離,近到他都將她呼吸間帶起的清醇酒香也細細品味。
褚潯陽的臉龐因為醉酒而帶了微薄的紅暈,巴掌大的臉孔,下巴尖尖,膚色不是那種特別脆弱的白,但五官卻生的十分精緻,鼻子小巧,唇角微翹,唇上沾染的酒色未乾,紅的水潤誘人。
十四歲的少女,正是如花蕾般綻放的年紀,以前都只因為是她身上特立獨行的風采太盛,反而會叫人下意識的忽略她的容貌,此時靜靜品來,延陵君才驚訝的發現她的這張臉說是傾城絕世也不為過。
只是她的美內斂而寧靜,不似褚靈韻那般豔若桃李,總會下意識的奪人眼球,而是於氣質之內緩緩綻放,一旦入了誰的眼,那便是山河褪色,足以驚豔了這天地光陰。
延陵君的視線於她的眉宇間停駐,有半天沒能移開視線,直至褚潯陽於睡夢中喃喃囈語著懶懶睜開眼。
“你醉了?臉紅什麼?”她眨著眼睛看他,眸子裡光影流動,帶著俏皮頑劣的痕跡,然後信手拈起他的一縷髮絲湊近鼻尖使勁的嗅了嗅。
延陵君拍開她的手,有些心虛的板起臉,澀著嗓子道:“你先鬆手,我給你拿個枕頭來。”
單手撐在那裡半天,彼時他的半邊身子都已經痠麻,難受的緊,此時臉上表情就更有些繃不住。
褚潯陽露齒一笑,往旁邊翻了個身大大咧咧的往船板上一仰。
延陵君拽了個枕頭過來,見她又閉眼要睡,就要去搬她的腦袋。
褚潯陽卻突然再度睜眼,橫臂隔開他的手,嘟囔道:“我這樣也挺好的。”
手臂收回的時候不經意的觸到旁邊倒著的空酒罈,就隨手一撈,拋到了湖水裡。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延陵君身上的酒水才乾了大半,冷不丁就又濺了一身的水花,靠在船沿上的整個後背溼了個透心涼。
今日提議遊湖,他這便是自作孽了。
著是再好的脾氣,延陵君此時也忍不住的黑了臉。
褚潯陽自知理虧,咧了咧嘴,忙就要起身起身去給他擦拭,卻奈何她自己都頭重腳輕,剛爬起來就踩著裙裾,迎面就往那湖水裡栽去。
“當心!”延陵君一驚,連忙張開雙臂將她接了個滿懷,又恐著小船太輕受不住兩人下沉的撞擊力,所以雙臂剛一攬住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