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了一下,便是笑了:“也是!”
她舉杯,眼底笑容姝麗:“以茶代酒,敬天下最出色的戲子!”
延陵君失笑,就勢舉杯與她一碰。
褚潯陽垂眸抿了口茶,再抬頭的時候卻見延陵君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坐在那裡沒動,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褚潯陽只當是自己方才的話惹了他不快,連忙道:“你別介意,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有別的意思!”
她還待要解釋,延陵君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初。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點別的事情。”延陵君道,說話間竟是手腕一翻從腰後摸出他那支顏色陳舊的笛子來,“喜歡什麼曲子?我奏予你聽!”
褚潯陽對音律方面只是略同一些皮毛,“十面埋伏”四個字本能幾欲脫口而出,好在是目光不經意的四下一瞥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小舟不知何時竟已隨風飄進了荷花叢中。
這個季節,荷花的花期已過,放眼望去,也只有零星幾朵不太起眼的花苞獨立在層層疊疊如海濤盪漾般的荷葉中間,微風一拂,搖曳生姿。
“你隨便吧!”褚潯陽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沒有煞風景。
延陵君大約也能想到她是不精此道,於是也不逼她,徑自橫笛吹奏起來。
曲調很陌生,悠揚輕快之中又似是帶了幾分溫柔恬靜的小意,與這裡的風景十分相稱。
這船上的空間有限,褚潯陽坐的累了,索性就將那小方桌挪到船尾,仰面躺到了船上。
天色碧藍如洗,晴朗的不帶半點瑕疵,一眼望去又仿若是無際的海洋,遼闊而壯觀。
這樣寧靜而享受的日子,似乎已經是十分久遠之前的經歷了,此時重溫一遍,那感覺就更有說不上的愜意和美好。
褚潯陽的唇角微翹,閉眼細細聽著延陵君所奏的曲子,不知不覺便昏然睡去。夢境裡依稀是又回到了六歲那年隨父親的欽差儀仗南下時候的情景,那日細雨微潤,他們路過潯陽城,父親帶著她和哥哥在商戶人家的小巷子裡穿行而過,她舉著新買的油紙傘,於奔跑中回頭,就看到父親溫和帶笑的眉眼。父親的為人刻板,慣常是不笑的,在她的記憶裡也就只是那一次,他的整個人似乎也都是被江南綿柔的雨絲感染,笑出了幾縷纏綿悱惻的味道。
那是她兩世記憶裡最美好的時光,一直銘記不忘,可是片刻之後夢境翻轉,她又似乎是雙手染血,站在那日東宮滿門被屠的刑場之上,聽著父親那麼蒼涼而疼痛的聲音對她說——
活著!
許是前後兩場夢境的反差太大,哪怕只是在夢中,褚潯陽也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心口驀然一痛,然後便瞬間驚醒。
她驟然睜眼,眼波茫然之中還帶著未及褪去的恐慌,猛地彈坐起來。
察覺是夢,她身上繃緊的那根弦又似是猛地一鬆,單手捂住額頭癱坐在了船板上。
與她並肩躺在旁邊的延陵君嚇了一跳,也連忙跟著起身,撿過來落在地上的長衫重新給她披上,擔憂道:“怎麼?做惡夢了?”
“嗯!”褚潯陽悶悶的應了一聲,水面上有風襲來,剛剛睡了一覺她突然覺得有點冷,下意識的就將那衣服攏了攏,這次發現這件袍子寬大,赫然正是延陵君之前穿著的外衫。
褚潯陽一愣,扭頭朝延陵君看去,見他只著中衣的模樣便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扯了那袍子還給他,卻被他按下了:“你先披著吧,剛睡醒,彆著涼。”
褚潯陽的精神不好,也無心與他客套,只就順從的應了,使勁的閉了會兒眼,想要強迫自己的意識清醒過來。
延陵君卻是頭次見她這樣難以自控的模樣,在旁邊看著又不能勸,兀自憂心不已。
褚潯陽垂頭喪氣的兀自緩了好一會兒,待到情緒穩定了,卻是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小王叔的腿能治好嗎?”
延陵君一怔,思維有些沒有跟上,反應了一下才順口答道:“差不多吧,簡小王爺的腿疾是毒素沉積所致,經脈並未損傷,當年我師伯說他醫不了,實則是因為他一直循規蹈矩,研習的都是正統的醫藥方子,對製毒解毒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不甚精通。如今他體內堆積的毒素已經化去大半,再輔以金針刺穴之術替他活絡經脈,鍛鍊一段時間的話,雖然未必能和正常人一樣,但重新站起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一次過來行宮的皇親也不少,可是這麼急著就來探望褚易簡的卻只有褚潯陽一個。
按理說兩人就算有交情也只能算是泛泛,所以延陵君對她此舉本身就揣著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