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卻被這一劑藥耗空了體力,直接就沒能挺過來。”延陵君道,他的語氣還是透著明顯的壓抑情緒,混合著雨聲,聽起來甚至有些朦朧和不真實,“因為她懷孕後期的身體狀況不好,太醫說直接影響到了我,所以我小時候的身體也十分的虛弱,就算師公盡心盡力的替我調理,也一直都沒有大的起色,直到我四歲那年有一次感染風寒,險些夭折,師公才從我每晚點的安神香裡發現了玄機。”
“所以你身上一直有寒毒未清,就是因為這個?”褚潯陽心裡已經有數,還是再次確認。
延陵君的臉上,呈現出鮮明的痛苦之色,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只語氣低沉的繼續說道:“我的體質,本是受了母親的影響,天生畏寒,日息月累下來會受到影響這是自然,可是五年前,我有一次無意中看到師公那裡收錄的脈案,才發現母親臨盆之前幾個月的身體狀況和我小時候竟然十分相似!”
“這又說明了什麼?”褚潯陽隱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一時還不得要領。
“母親和我是不同的,她從小到大的身體都沒什麼問題,就連頭疼腦熱的毛病都很少,而且就師公的脈案紀錄來看,她懷孕的前期也都沒有任何的問題,卻只在臨盆前的最後三個月裡,突然就虛弱了下來。”延陵君道:“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楊妃的事情抑鬱成疾,後來我又幾次找機會去偷翻師公的手札,卻發現在母親去世以後師公配藥試藥的紀錄中所研習的大抵都是這類東西,很明顯,他也早就懷疑到母親的死因上了。”
有孕在身的人,身體狀況總會格外虛弱敏感一些,所以有人就鑽了空子,在陽羨公主身上做了手腳,想要直接讓她一屍兩命,卻沒有想到她最後還是拼死生下了孩子,於是有人賊心不死,又故技重施,再次直接對延陵君出手了。
“這些事,父親他應該都是知情的吧?”褚潯陽道,卻是篤定的語氣。
延陵君抿了唇角,不予回答。
褚潯陽看著延陵君此時的表情,心裡卻是一陣擔憂,“今天有人刻意在皇后這裡點了這種香料,是故意要提醒你些什麼的吧?”
“對我母親下手的人——是崇明帝!”延陵君道,一字一頓。
本來那些人,這麼多年都容了榮顯揚,卻只對延陵君下過手,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是家族內部為了承襲爵位的陰私手段。
但是今天這人的暗示卻是太明顯了。
就算當初的事情有宣城公主裡應外合的手筆在裡頭,但有人想要告訴他們的卻是——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崇明帝。
這是殺母之仇,既然都已經擺到明面上來了,延陵君是怎麼都不可以再袖手旁觀了。
“先回去吧!”這個時候,褚潯陽似乎也無話可說,只能抬手覆上他握著雨傘的手。
這一天,隨後延陵君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兩人關在房裡,枯坐了兩個時辰,午後雨勢有所減弱,褚潯陽也覺得沒有了繼續再耗在這裡的必要,就吩咐打點行裝回京。
他們這一趟出來,帶著的東西不多,收拾起來也方便。
趁著雨小了,兩人就趕緊準備啟程,一路相攜著從行宮的側門出來,才要上車,目光不經意的一瞥,卻見細雨如絲,遠遠地隔著雨幕,在一株好大的楊樹底下,長身而立,站了一個人。
那人穿了一身墨綠色的錦袍,在這樣灰濛濛的天色底下,看起來極其不顯眼,但不管是延陵君還是褚潯陽,都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褚潯陽微微提了口氣,側目朝延陵君看去。
延陵君的面色如常,沉默了片刻,就獨自一人撐著雨傘朝那人的方向行去。
“公主——”青蘿有些憂慮的低喚了一聲。
“先上車吧!”褚潯陽道,說著就已經直接彎身鑽進了馬車裡。
延陵君款步而行,一直走到那人前面五步開外才頓住了腳步。
他看著來人,唇角的笑容已經自然揚起道:“舅舅!好久不見,我原以為你會趕回來喝我的喜酒的!”
風邑倒是沒有打傘,他站在這裡的時間應該已經不短了,身上早就被雨水溼透,哪怕臉上還有雨水不住的往下淌,但那負手而立的樣子卻也不見絲毫的狼狽。
“那些形勢,有那麼重要嗎?”風邑反問,今天他也是一反常態,眉目之間的神色顯得十分的鄭重其事。
楊妃被賜死的時候,他雖然年幼,還不知事,但是很顯然,這麼多年以來,他和崇明帝之間的立場從來就沒變過,知道對方忌諱,他就一直無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