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整夜,風很涼,他覺得自己心裡很涼。
他也會不禁在想,這一天,這一刻,遠在西越帝都的褚琪楓,會不會也是和他一樣的心情?
不管怎樣,褚琪炎臨時時候的那一句話還是說對了:在她面前,他們兩個,都一樣慘敗。
他失了天下,同時也失了她;而褚琪楓,此刻守著一座孤城,同樣註定了要落寞一生。
這,究竟是怎麼樣的命運呵——
此後,她新婚燕爾,他閉門養病,咫尺之間,相隔天涯之外。
五月,太后六十大壽。
那一場意料之外的邂逅,當時看著她言笑晏晏自殿外走來的時候,他的心尖兒在顫抖,手也在鬥,那一刻,完全失態,狼狽之餘,甚至都沒有察覺繁昌那種複雜又憂慮的目光。
她和延陵君相攜走在一起。
她與他微笑頷首。
她喚他,二殿下!
他陪在太后身側。
他的神情冷淡,與她匆匆對望。
他喚她,定國公主!
然後,彼此的視線錯開,互不相干的各走一邊。
這一次的邂逅,又突然叫她心裡覺得矛盾倍增,彷彿是從密不透風的房子裡突然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因為他是風啟,她在和他說話的時候不會有防備。
因為他們素無交集,他不再是她需要算計擊殺的死敵。
一切,都回到了一個新的平衡點。
雖然對他來說有點晚,但是他卻突然瘋魔了一樣的執著。
他甚至可以忽略掉她身邊那另一個人的存在,但卻永遠都沒有辦法將目光自她身上移開。
他知道,這樣的隱瞞自己的過去,披著一個完全陌生人的外衣這樣偽善的生活,這樣不遺餘力的欺騙她,自己的這種行徑很無恥,哪怕是還在前世的時候,他也絕對不屑於這樣做,一直以來,褚琪炎都是驕傲大於天的鐵骨錚錚的男兒,哪怕是輸也要輸的慘烈,絕對不屑於用這樣的偽裝手段。
可是現在——
在她面前,他的錚錚傲骨也都變得軟弱,可以毫無原則的寸寸折斷,只為了能夠再得一次機會,能這樣近距離的看她,只為了不想再看她與她慘烈操刀相向時候那樣絕情又冰冷的目光。
他不是那樣的人,卻要在她的面前斂去鋒芒,做一副溫潤如玉的表象。
偶爾一次錯肩而過,偶爾一次寒暄問候。
從什麼時候起,他居然可以允許自己卑微到這樣的地步?
明明愛,卻不能說出口,明明不滿足,卻不敢再過分的奢求,甚至為了不給她造成困擾,讓她再一次的警覺,並且對他敬而遠之,哪怕是對她的好,他都要掩藏的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察覺,而叫她對他生疑。
這樣的日子,他過的很累,但是每天都在跟自己說——
等一等,再等一等!
那一天,風邑逼宮,矛頭直指,是衝著她的。
在她被推到小樓之上的時候,他曾幾度將要失控,那一刻,他是恨自己這一世的忍讓和無所作為,在風啟拿她和太后做籌碼威脅的時候,其實風啟心裡清楚的知道——
他骨子裡的自私和薄涼,哪怕曾經他曾試圖將太后視作親人和長輩來對待,但是——
她比不得褚潯陽。
如果一定要選,他會義無反顧的捨棄太后,而保全褚潯陽。
那一場對決之中,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奮力營救太后,但是他卻很清楚,即使他的確是想盡辦法想要兩全其美,那時候他的所作所為就只是為了要將眾人的視線自褚潯陽身上移開。
當太后流血倒地,握著他的手說“不必掛在心上”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睿智的老人,其實早就將他的心思看在眼裡了,可是——
她沒有怪他。
這是唯一一次,有人在明知道他冷血無情的時候,還對他如此這般的寬縱包容,他知道,那個老人,是真的將他作為疼愛的孫兒來看待的,所以才會在明知道他有私心並且沒有盡全力的情況下還這樣的勸慰他。
並且不僅僅是太后,那天就連繁昌也都看出了他的力不從心,但是這個姑娘,也無條件的包容,沒有當麵點破。
後來那天,其實那天寧平公主站出來指證他和褚潯陽之間有染的時候,他的心中是卑劣的突然生出了一種極為可怕的念頭——
如果真的全部都說出來了,也許這樣更好,好歹是能給他一個痛快,誠然,那個時候,他的心裡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