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貓兒開了一輩子店,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中原武林豪傑和江湖好漢自然也見過不少,張貓兒早已煉就一雙識別“大人物”’的火眼金睛,來人是真的有地位、有身分的豪傑,張貓兒一眼就能看出來。
大部分闖江湖的人手底下功夫雖說不怎麼樣,嘴皮子卻特別來得,而且這些人總喜歡擺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動不動就罵人,動不動就擄袖子抽刀子打人耳刮子,生怕別人不曉得他們會武功。
而真正身懷絕技、位望不薄的大人物,反倒比較斯文些,說話比較和氣,給錢也比較爽快,做事也比較講規矩,只不過他們的眼睛顯得特別令人害怕,瞪你一眼,能讓你頭皮子發麻三天。
今天張貓兒就遇上三位“大人物”了。
住東廂的那兩位男人不是一塊兒來的。先來的那位大鬍子年輕人姓秦,叫秦九,一身黑棉袍子,樣子蠻斯文的,像是個讀書入,只是臉色總是發青,好像總是在想心事。
這位大鬍子三天前就來了,每天天不亮就出門轉悠,天黑透了才回來。
和大鬍子一起住東廂的,是今晚才來投宿的,姓白,山東人,脾氣挺大,派頭也很不小。
和姓白的一起來的那位男客也姓白,也是山東人,脾氣也挺大,派頭也小不到哪裡去。
他們是兄弟,住東廂的是白大,住耳房的是白七。
住在西廂女客房的是今兒早上來的一位中年婦人,模樣周正,身材很動人,只是眼中似含著無窮的恨意。
她叫慕容貞。
木頭回到廚房,在灶邊搭的地鋪上躺了下來。
他累了一天,早已困得要命,灶膛的餘溫很高,廚房裡暖融融的,正好睡覺。
木頭剛閉上眼睛,就聽見門外有輕輕的腳步聲響。
腳步聲從張貓兒的閨女房門口響起,一直響到東耳房白七房門前停止。
木頭聽到開門的聲音,聽到白七說了句什麼,然後又聽到關門的聲音。
張貓兒的閨女大翠今晚又可以賺幾個快活錢“補貼家用”了。
木頭懶得去聽,可偏偏白七的一句話飄進了他耳朵裡:
“東廂那個姓秦的是什麼時候來的?”
木頭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
“····問他做什麼?,,
“不做什麼。問問。”
“你打招呼叫俺來,就為了問這個?”
“當然不是。我不過是隨便問問嘛!”
然後的聲音自然好聽不到哪裡去。大翠“叫床”的功夫還顯得比較生疏,不似張貓兒的老婆那麼純熟老到。
這兩個女的“叫床”聲音木頭已經耳熟能詳了。他想不通的是,這麼大的聲響,張貓兒怎麼會聽不見呢?
也許張貓兒是裝不知道吧!
老婆閨女和客人睡覺,可能賺到不少錢的,這種惠而不費的事情,她們當然很願意做,張貓兒當然也就懶得管了。
話又說回來,、張貓兒就算想管,管得了嗎?
張貓兒可以管的,只是不讓她們和自己店裡的夥計睡覺。
原因很簡單。和夥計睡覺,她們快活了,張貓兒卻沒拿到錢。
木頭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他知道不一會兒白七就會舊話重提的。
果然,盞茶工會,白七就敗陣了,呼哧呼哧的喘息聲踉拉風箱似的,大翠的呻吟聲裡,飽含著失望和不滿。
木頭的耳朵又緊了起來,但很快又耷拉下來了。
顯然白七是在用某一種方式努力滿足大翠,大翠的呻吟又變得痛苦了。
白七這麼賣力氣討好大翠,當然是別有用心。
木頭等著等著,越等困境越濃,就在他快睡著的時候,大翠終於以一聲長長的嘆息結束了“叫床”。
木頭聽見白七低笑聲:“怎麼樣,這回夠了吧?”
木頭不是很明白是指錢,還是指她的“胃口”。
大翠吃吃笑道:“這話讓俺怎麼說?你就是給十吊錢,俺也不會嫌多的。”
白七談的果然是錢。
“那你看這是什麼?”
“給俺的?”
“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話,這些銀子就都歸你。”
“你問。
“那個姓秦的大鬍子是哪天來的?”
“三天前。”
“他是一個人來的?”
“咽。”
“他說來這裡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