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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片寂靜當中。

我找到想要的布塊,像外套一樣披在身上。工廠裡有鏡子,我確認自己的臉,鏡裡卻是一張完全無法想象的半獸的臉。你做過自己的臉崩坍碎裂的夢嗎?平常的話應該會驚醒,然後在被窩裡伸展倦怠的身體,慶幸這只是一場夢,並安心地嘆息吧。但是我的惡夢卻永無休止,扭曲而不成人形的面孔成為現實之物且不斷地持續著。唯一幸運的是沒有人聽見迴盪在工廠內的恐怖號叫,前來一探究竟。

我把鏡子砸得粉碎,為了藏住可能連神明都不忍卒睹的臉,偷走了掛在廠長辦公室裡的狐狸面具。雖然也有其他的種類,我卻選擇了這張臉。這當中有著少年時代雕刻狐狸面具時的記憶,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面具是木製的,眼睛的部分開了洞。狐狸的臉塗成白色,只有眼睛處畫上一圈鮮紅色。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把房間的電燈關掉,好不讓人發現。塗在面具表面的漆的光澤,反射出從窗外溜進來的月光。我把繩子綁在頭上,覺得自己既非人類,也非早苗派遣到地上的怪物,而是成了一個無名的存在。用狐狸面具遮掩臉孔,拿黑布隱藏身體,我在那天夜裡,究竟成了什麼人?我離開工廠。夜色淺得還不足以稱為深夜,街上聚集了許多人,呈現熱鬧的景象。大馬路上並排著攤販,我看見一臉高興的孩子拉著母親的手,其中也有戴著貓或狗的面具的小孩,或是變裝成七福神的藝人的身影。

我在石磚造的高聳建築物上俯視著喧囂的人潮。藍色及粉紅色的霓虹文字高掛在這個屋頂上,時明時滅,照亮了狐狸面具。你曾告訴我的那家酒吧“羅莎利亞”很快就找到了。正面的建築物一樓就是它。

我挑選沒有人的小路跳到地面,不理會人們的視線,朝店裡前進。錯身而過的人最初的一瞬間雖然睜大了眼睛,但或許以為我是賣藝的人之類的,並沒有發出尖叫。

我推開時髦的店門進到裡面,聽見外國的歌曲。裡面有吧檯,另一頭的櫃子裡陳列著瓶裝洋酒。我確認到店員的脖子上掛著那條銀色的十字架。客人們吃驚地轉頭望向我這裡。

我無視於制止的聲音,朝店裡前進,看見了一張認識的臉。是穿著店員制服的井上。

連短短的三十秒都不到吧。留下尖叫聲和玻璃碎裂聲,我抓住恐懼得整張臉扭曲了的男人的脖子,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

我在黑暗中問出了秋山邸的位置。我一告訴他自己就是被他們殺害並掩埋的夜木,井上便一臉慘白,立刻招出來了。

我想起自己被處刑時,秋山臉上露出的笑容,便覺得全身有如遭憎恨之火燃燒。雖然也想幹脆殺了前這個男的,但是我覺得把這些憎恨全部發洩在秋山身上,會更加地喜悅。因此,最後我沒有奪走井上的性命。

但是現在寫著這封信,我對我自己厭惡得想吐。我不寫下詳情,但是我瘋狂的報復心和擁有力量的傲慢,讓我對井上做出了極為殘酷的事。我在井上的身體留下了無數的傷痕。而那段期間我無比歡喜,就像個孩子般哼著歌。如今一想起當時做的事,我甚至後悔沒有自斷性命。

我丟下暈過去的井上,前往他告訴我的秋山家。

秋山家位在遠離鬧區的地方。那裡有許多上流人士居住的豪華建築。當時夜已深,沒有人在外頭行走。祭典的第一天夜晚也已經結束,街上變得寂靜;但是縱使街上依然熱鬧,閒靜的這一帶應該也聽不見太鼓的敲擊聲吧。秋山邸確實就在那裡。內側懷抱著廣闊的庭院和宅第,土地周圍圍繞著一道圍牆。我越過圍牆,穿過庭院。宅第的燈火熄滅,聽不見人聲,屋子裡的人都入睡了。不知道秋山家的家族成員為何、屋子隔局為何,什麼都不知道的我,不曉得自己要找的人睡在哪裡。因此,我必須踏入屋子,檢視每一個房間才行。

每當我要開啟紙門,月亮便將我的身影映照在拉門上。房間裡幾乎沒有人在,不過也有鋪著被子的房間。我確認正在沉睡的臉孔,卻都是我不認識的人。

那是秋山的弟弟嗎?有一次,我開啟了一個年幼的少年睡覺的房間紙門。他敏感地察覺到我的氣息,揉著眼睛爬起來了。我在面具前豎起食指,要他安靜。他在月光下似乎也看得見我的模樣,露出彷佛還在做夢的表情點了點頭。即使在關上紙門之後,少年也沒有發出叫聲。

我要找的房間,就在屋子的裡側。我在被窩裡發現了那張在工廠看過的瞼。我的全身高興地顫抖,口中不知為何溢滿了唾液。我的下顎的骨頭歪曲,牙齒的形狀也變得怪異,以致無法緊緊地合上嘴巴。唾液因此從唇間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