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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樣的內容,他已經聽過不知多少次了。

趁著客人低頭仔細觀看藤根下的勒石,德永朝睏倦不堪的宗教局長眨一眨眼,豎起了三根指頭——局長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不管怎麼說,這群不遠萬里而來的佛教徒十分慷慨,募捐額已經漲到30萬了。

看罷古藤,德永引步在前,帶著遊客們朝後一進的小樓行去,這前後幾重小樓,屋宇房簷,樓梯扶手,地板天花,無一不是原版原物的明代物什,因此一夜的住宿花費,也是按古董的身價衡定的。

“這些樓梯,是選用百年樟樹的木材刨制,未用一顆釘子,數十層臺階,全靠榫頭接引,迄今四百餘年,也毫無變形……”

話音未落,樓上傳來粗重的皮鞋跺地聲,有人“通通通”的沿著走廊飛也似的跑來,和正在上樓的德永撞個滿懷,幸虧背後幾人同時扶住。德永還沒說話,那人倒怒哞哞地嚷道:“你走路不帶眼睛的?”一開口,濃烈的酒臭撲面而來,德永側過臉去,退下一級樓梯,含笑道:“行如病酒,須防毒手。”那人當即大怒,抬手就是一掌,德永猝不及防,半個臉上剎那間隆起紅鮮鮮的五條指印,那人吼道:“滾你媽的!”還待動手,被從後面追上來的人死死拖住了。

後來的人見打了德永和尚,急得跳腳,抱著醉漢連說:“你不得了了,這是德永大師,齊書記都要尊重他的——”

德永認得這人,竟是白綿市政府辦公室主任馬春山。便笑了一笑,又後退數級臺階,徐徐道:“快去吧,你已經來不及了。”

醉漢餘怒未消,一把摔開勸解的人,昂昂然而去。後面那人追到樓下,見他連醉帶怒,已不可分說,只得罷了,怏怏回來與德永道歉。

德永摸了摸臉上骨楞溜丟的指印,朝掌心唾了口唾沫,又在臉上團團撫摩,笑道:“被這手打了,可真正大晦氣!”

馬春山過意不去,道:“大師,這個人本來就是個沒文化的莽夫,又灌飽了黃湯,完全不可理喻,請大師看我面子,不要和他計較。”

德永微微一笑,朝看得目瞪口呆的信徒們眯了一眯眼,說:“他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計較他做甚。”朝馬春山施了一禮,若無其事地領著客人們走了。

遊覽完畢,宗教局長先行告退。賓館裡早準備好了小型會議廳,德永坦然上坐,開口說法,講一會因果昭彰、法理迴圈,又閒談一些地方風物掌故,信徒們聽得津津有味,頻頻點頭,將近子夜,仍纏繞著德永講東論西,遲遲不散。

忽然間,“砰”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撞開了,宗教局長衝進門來,一臉悚然地嚷道:“大師——江勇——江勇——就是剛才衝撞你的那人——剛才——死了!”

“啊!?”除了德永,滿屋子人都驚叫起來。

“背後被人捅了一刀!”局長抹著滿頭的汗。卻見德永不動聲色,點了點頭說:“那又如何呢?”

一句話說得局長如醍醐灌頂,終於鎮靜下來:“我只是想不到……怎麼都想不到而已。”

幾位佛教徒卻還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覷,插話問道:“大師,您如何可以明鑑人之生死禍福?”

德永嘻嘻一笑:“我?咱們禪宗只論###鑑性、不墮輪迴的終極大道,談論人的旦夕禍福,是左道旁門的東西,我哪裡知道。”

“那剛剛您——”

德永又滑稽地眨了眨眼說:“我剛剛說過什麼嗎?”說罷施施然站起身來,袖子一拖,“今天就說到這裡吧。”不待眾人再追問,朝局長使了個眼色,趕緊走出來。

兩人下得樓來,德永四顧無人,貼著局長耳朵輕輕責備道:“夥計,就算你想修一得廟想瘋了,也不用編出這麼可怕的謠言來恐嚇這幫人吧……那江勇是這裡的常客,萬一明天又碰到了,咱們不徹底成了江湖騙子——”

局長跺著腳叫了起來:“什麼呀!江勇是真的、千真萬確的死了!就剛才!從這裡走了以後!就是在市委大院的停車場被殺的!現在去了好多警察,機關大院裡都鬧翻天啦!”

“啊!”這一回,德永大和尚也愣了,下意識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咳……那可真晦氣了!”

死者(1)

江勇被殺了。

他靜靜地趴在一輛摩托車上,過了兩個多小時才被人發現。

保潔工人老章很早就發現了他姿態奇特,從遠處看起來像是酒後扶著車把手朝地上嘔吐,也有點像是失戀的人弓著身體在哭泣。但開這麼一輛“太子車”的人不大可能會趴在車子上哭泣。一般來說,他們酒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