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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特別是美軍總司令表示願意談判的訊息,更是不能編造的。美國軍隊也要談判停戰問題,還能說是無敵的嗎?“將官”懷疑起來了,不用說,我更解釋不通了。

“兵不厭詐,”一個當過“旅長”的戰犯說,“也許這裡面還有問題呢!我不相信美國是‘紙老虎’。”

可是不管怎麼不信,朝鮮戰爭越來越不像我們原先那樣想的,美國越弄越不像個真老虎。這種出乎意料的情況越明顯,我反而越感到了安心,因為我認為如果共產黨沒有潰敗,就不至於急於消滅我這個累贅。

這時的學習也與以前不同了。以前的學習是自流的,所方並不過問,現在是所方管學習的幹部親自領導我們學習。他給我們做了“什麼是封建社會”的專題講話,然後由我們討論。每人還要寫學習筆記。

有一天,講課的幹部對我們說:

“我已經講過,改造思想首先要了解自己原來是什麼思想。每個人的思想是跟他的出身、歷史分不開的,因此,要從自己的出身、歷史上去研究。為了進行思想改造,每個人要客觀地無保留地反省一下自己的歷史,寫一份自傳。……”

我心裡對自己說:“這就是改造嗎?這是不是藉口改造來騙我的供詞呢?共產黨看戰局穩定下來,大概就要慢慢收拾我了吧?”

這就是我當時的思想。我正是在這種對立的思想支配下,寫下了我的第一份自傳的。

我的前半生……五 寫自傳與獻“寶”

五 寫自傳與獻“寶”

我認為寫自傳是審判的前奏。既然要審判,那就是說生死尚未定局,在這上面我要力爭一條活路。

對於應付審判,我早有了既定的打算。剛到哈爾濱那天,我們走下汽車,還沒進入監房,這時侄子小固湊近我,在我耳邊悄悄地說:“問起來,還是在蘇聯那套說法!”我略略點了一下頭。

所謂在蘇聯的那套說法,就是隱瞞我投敵的行徑,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完全善良無辜的、愛國愛民的人。我明白現在的處境與在蘇聯時不同,我必須編造得更加嚴密,決不能有一點點漏洞。

小固那天的話,是代表同他住在一起的侄子們和隨侍大李的。那幾句話說明了他們早已有了準備,同時也說明了他們對我的忠心,一如往昔。不過要想不出漏洞,光是忠心還不夠,我覺得還必須再囑咐一下。特別是要囑咐一下大李,因為他是我的自傳中最關鍵的部分——我從天津怎樣到的東北——的實際見證人。我從靜圓溜走前,事先他給我準備的行李衣物,我鑽進汽車的後箱後,是他給我蓋的箱蓋。這些事一旦被洩漏出去,那個土肥原強力綁架的故事就不會有人相信了。

這件事只能在休息時間,利用我和我的家族合法的見面機會去辦。這時情況與以前已經有些不同了,一些年紀較輕的犯人開始幹起雜活,如挑水、送飯、幫廚之類。我的家族除了榮源這時已死,黃醫生因風溼性關節炎經常休息外,其餘都參加了這種服務性的勞動。我在休息時間,不大容易全看到他們,不是這個在幫廚,就是那個在送開水。不過,也有個好處,這就是他們行動比較自由,可以為我傳話找人。我就是利用這種便利讓小瑞把大李給我悄悄找來的。

大李來了,恭順地走近了我,帶著聽候吩咐的樣兒。我壓低嗓音問他:

“你還記得從天津搬家的事嗎?”

“是說到關外吧?是我收拾的東西,是吧?”

“如果所方問起我是怎麼從天津走的,你就說全不知道。你收拾東西,是在我走後,知道嗎?”

“走後?”

“對啦,走後,你是聽了胡嗣瑗的吩咐,把我用的衣物行車送到旅順的。”

大李點點頭,表示心領神會,悄悄走了。

第二天,小瑞在院子裡告訴我,大李請他轉報,昨天晚上他和所方賈科員談天,他告訴賈科員我在東北時待底下人很厚道,從不打人罵人。又說我在旅順時,成天鎖門,不見日本人。我聽了這話,覺著這個大李做得太過分了,為什麼提旅順的事呢!我叫小瑞告訴他:別多嘴,如果問起旅順的情形,就說什麼也不知道。

我對大李的忠誠很滿意。我對重要的問題有了把握,又向侄子們分別囑咐過了,這才動手寫起我的自傳。在這份自傳裡,我寫下了我的家世,寫下了西太后如何讓我做了皇帝,我在紫禁城如何度過了童年,我如何“完全不得已”地躲進了日本公使館,我如何在天津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然後是按外界傳說寫成的“綁架”和“不幸的”長春歲月。記得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