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老微微點頭,繼續講述:“古羅馬步兵當時橫掃歐洲,名冠一時。只是他們在公元前54年4月底,在宙格馬城附近渡過幼發拉底河後,卻被安息一萬騎兵引至無水的沙漠深處,並派出專門部隊進行襲擊,以疲憊羅馬步兵。安息軍隊乘他們成疲憊之師後,用卡爾萊做了羅馬人的墳場,除了克拉蘇之子率第一軍團6000餘人突圍外,幾乎全部喪生於此,慘遭殲滅。但這次戰役,卻給人留下了個曠世之謎。突圍的6000餘人,連同克拉蘇之子,竟全部神秘消失,至於去了哪裡,下落何在,成了歐洲史上至今還是個難解之謎,可是,卻在中國古老的《漢書》上找到了線索!”
“從《漢書》上?你是說《漢書》上記錄了這支軍隊?”單一海再次驚歎。這種過於跳躍的敘述幾乎讓他快跟不上了。子老他的身體板直著,兩手按在舊椅的木把上,即使是坐著,也給人一種受過良好教育與某種專門訓練的印象。單一海忽然想起,除了知道他是這個博物館的研究員外,他還幾乎對其一無所知。
“是的。據該書陳湯傳中所記:漢元帝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匈奴郅支單于奴役康居人民,攻略烏孫、大宛等,威脅西域。漢西都護副校尉陳湯和都護湯延壽發兵至康居,惡戰數月,滅郅支單于。漢軍在與郅支所屬的戰鬥中,發現有一支善“夾門魚鱗陣,講習用兵”、土城外修木城的外來軍隊很難對付。夾門魚鱗陣,這種陣形,你在古兵書上見過嗎?”
第22節:方位(2)
單一海略略羞赧:“古代兵法和陣法我不懂。不過這種陣法倒是比較新鮮,似乎是步兵陣形。直覺上像是一種進攻包抄,包抄再進攻的樣式?”
“你的直覺真好。這種陣法恰好與漢時陣法相差甚多。那時的陣法多用“八卦”、“玄武八斗”等等,步兵夾雜騎兵,戰鬥隊形較為保守。而這陣形幾乎是全力向前滾進的衝擊隊形,而據考證,這種陣法正好是古羅馬步兵最慣用的陣法之一。包括他們修築城防的方式,幾乎驚人地一致。”子老沉思著:“陳湯所部降服這支軍隊後,將俘獲的軍士收編,協助漢軍駐守西陲。為方便他們的駐防和生活,據《漢書?地理志》載:西漢政府專門在焉支山下的一塊地域,置一縣,名驪靬,並築成城堡。
“可憑這一點線索就能證明這支軍隊就是那6000敗軍嗎?”單一海竭力不讓自己激動,“古羅馬遠在地中海西岸,到中國最近的距離也須穿越伊朗高原和雅典等十幾個國家。可是這支軍隊還是成編制的敗軍,他們怎麼可能越過如此多的國家來到中國?”
老人沉默片刻,似乎早已有了答案似的,繼續自己的講述:“《漢書》上所記載的這支奇特的外來軍隊和歐洲史上神秘消失的古羅馬人的相似之處,一直引起中外許多學者的關注。”
“哦,子老,能否問你一下,你是從哪一年開始關注這支軍隊的?”女真好奇地打斷了子老。
子老看一眼女真:“是60年前。那時我在法國做訪問學者,我的教授是個歷史學博士。他當時寫了篇論文,就是討論這支軍隊的。並且他根據《漢書》上的這一線索,提出了一個驚人的推斷。他認為這支會擺‘魚鱗陣’的奇怪軍隊就是羅馬帝國遠征軍的殘部,並認為這支殘部在卡爾萊戰役中逃脫後,一直在伊朗高原流浪。歷盡艱辛,幾經磨難,後被郅支單于收編成僱傭軍,並保持了自己的編制,參與對西漢西部的劫掠和進犯,並初步推斷出,該城舊址就在隴右焉支山左右。但具體地址不詳。這一推斷當時一經公佈,即在國內外引起轟動。當時我很震驚,一個法國人,居然會關注這樣一支很多年前的軍隊。”
“難道就因為這樣的原因,你才開始尋找他們?如果我的推測不錯的話,你放棄了許多的東西,隻身蝸居此地,只是為了等待這支軍隊的出現?”女真有些急切地望定老人。
子老嘆道:“人一生中總被許多宿命的東西給引導著,或者就改變了自己的一生。就像那些2000年前的古羅馬人,他們在命運的驅使下,到了陌生的中國,卻並不知道為什麼一樣。”
“我直覺並不是這樣。這樣等待本身就說明了一種決心。沒有強大的信仰,我指的是與自己精神裡某種相聯的東西。沒有它們,你不會這麼久地去尋找一種東西的。你的尋找只說明瞭你需要,可他們只是一支失敗的戰俘呀!原諒我的莽撞。”單一海站起來。他被這種疑問給攪得渾身不寧。他發現自己在向老人發出這種疑問的同時,其實更像是在問自己。
“因為我曾經是個戰士!”子老幾乎在低嘯了。他站起來,快步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