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軍醫哪,解剖沒搞過?太平間沒去過?一個動物的屍體就把你嚇壞了,真不像我心目中的好醫生。”單一海故意說。
“行,我去,剝皮我熟。”豔芳倒是麻利,一把拎過兔子,就走了。
“看看,人家豔芳。”單一海又想損損梅森,抬眼看見女真默默坐在一邊,看著遠處發呆。她的沉默一下就讓單一海安靜了下來,他發現,自己好半天沒有聽見女真說話了,而他,似乎一直在說給女真聽。
他用小鍬在地上掘了一個小坑,把四根乾柴各用兩節交叉捆好,固定。她們忘了帶鐵絲,單一海就又放了一根青楓木替代,這東西耐烤。做這一切他太熟悉了。每年上山,連裡打來野雞和野兔都是他主烤。他的燒烤手藝已成了連裡許多小夥子佩服的要素之一。他的架子剛搭好,豔芳也把兔子皮剝完了,她的手藝真好,皮剝的乾淨利落,那隻精光溜溜的兔子此刻像一個剛問世的嬰兒,粉粉的,嫩嫩的,放在托盤上有些動人心絃。
單一海把盤子接過來,盤腿坐好:“姑娘們,咱們要吃個什麼味兒的!”他的目光轉向女真,看似對三個人說,其實只是想聽聽女真的意見。
“能不能有巧克力味兒。”梅森搶著說。
“還口香糖味兒呢,能烤熟就行了。”豔芳打打梅森的腿。
“你還會烤許多種味兒出來?”女真微笑著問。
“那是,在我手裡過的兔子、雞,最少不下300多隻了吧。清烤,火爆,椒鹽,泥烤,最少不下20多種。這樣吧,本來我想來個簡單的,看在你們頭次吃燒烤的份上,我玩個花樣……“泥巴香烤,若何?”單一海彷彿受到鼓勵,熱烈地看著女真。
梅森說:“咳,還是人家女真面子大,說吃啥單一海就烤啥,哎,人比人,氣死人哪!”說完,掏出小鏡子把自己的胖臉摁進去,嘩嘩地梳頭髮。
女真嘴兒一抿,輕輕地打了梅森一下,倆人立即又嬉作一團。單一海眼神忽悠一下,覺得女真湧現出的嬌媚真是無比生動。
“哎,你剛才說烤什麼哪,用泥巴?”女真醒過神來似地問他。
“對呀,就是把各種調料和泥巴糊在兔子身上。在火上烤,泥巴剝落了,兔子熟了,味道也就進去了。怎麼樣?”
“呀,那多髒呀!”豔芳急道。
“那倒談不上,高溫燒烤,那還有髒東西呀!哎,我這可是祖傳手藝,輕易不露的,你們要怕,我就不烤了。”
“不,不,還是吃泥巴什麼烤吧。”梅森的口水已在嘴裡來回動了。
“哎,孜然帶沒,鹽巴,味精……帶沒?”看大家搖頭,單一海從衣袋裡摸出東西,掂掂,“我早知道諸位才是客人呢,否則今天這手藝是露不成了。”
“喲,沒想到我們的單連長人醜嘴倒挺甜的,巴結女人挺有一手,說說,騙了多少個純情少女?”梅森大咧咧地看著單一海。
單一海聽到此,臉上不由一動。女真趕緊推了梅森一把:“什麼醜呀美的,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連讚美人也不會。”
單一海的心開始隆隆的沉。正是對自己容貌的不自信,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他有著深深的自卑,他的這種自卑在某些方面轉化成了自傲,正因如此,他感激和愛著那個忽視了這一點的女朋友鄒辛。想到鄒辛,他的心像被刺了一下難受,他一下子沉默了。半晌,才做痛苦狀,慨然道:“醜陋挺讓人覺得有趣,是不?我明白自己的優點,就是讓不漂亮的人增加信心。讓比我漂亮的人,增加優越感,提供一個相互對比的標本呀。”一邊把兔子放上烤架,來回翻滾。有一刻,他覺得幾乎是在烤自己。
梅森卻接過來,直率地說:“單連長倒是會尋找藉口,自我解嘲的本領挺高明。哪天我找你拜師,行不?”臉上卻是高傲的神情。
單一海有些惡作劇地笑笑:“何必找藉口,本人高興還來不及哪!醜有什麼不好,它才是上天送給你的好禮物哪!”
梅森被逗笑了,用手拍著腿:“哎喲哎喲,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論呢?我倒真想聽聽醜陋有啥不同。”
第12節:孤獨的醜者(3)
女真動容地看定他。似乎知道他要講什麼似的不語。這種神情鼓勵了他。他環視另二位,繼續講:“嘛!”醜人天生沉默內向,敢於從童年就鑄造自己的一切,喧鬧,叫嚷,風流美妙與他相距遙遠,只有孤獨或者不太漂亮的寂寞與他相伴。這是醜人天生的藝術情懷,這境界又豈是長相絕倫的美人所能輕得?醜人風貌別緻,不容親近。天生的敏感,導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