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樣發現這座城的?”單一海稍一沉吟。團衛生隊與團部駐紮在距此近六公里的一個山腳下,她居然跑了這麼遠的路來打獵。
“今天我休息,早晨出來散步。這兒太靜了,靜得只剩下了我自己的腳步聲,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瞎走,就看到了這座城……哎,你知道這座城的來歷麼?”女中尉又把臉兒稍斜,這種嫵媚放在此時不太相宜,單一海老被那雙冰樣的目光給擾亂著,無法從中拔身。他還注意到,這女孩子不說這兒的風景美麗,而只說寧靜。哦,寧靜,只有寧靜才是這兒真正的美啊。單一海覺得,這女中尉不尋常。
第8節:直覺的重複(2)
“這城……”單一海回過頭,深深地看那在夕陽中的殘跡,“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感覺這是一座兵城。距今有可能超過兩千年,或者一千五百年,有可能是異族人建的,比如匈奴,比如……還有一種可能,也許這兒駐紮過一支古羅馬戰俘組成的軍隊……”
“古羅馬戰俘……別是又在講什麼故事吧!我發現你的想像力極好,如果不出差錯的話,你幾乎可以由此伸展下去,寫一部奇特的傳奇小說。”女中尉近乎戲謔地看定他。
“我不喜歡用幻想來解釋這座殘城。”
“所以,你尋找證據?”
“你怎麼知道?”單一海有些驚訝這女孩子的敏感。女人都是直覺和敏感的小獸,仗著這些,到處表現著自己的聰明。
“我看到那些你壘的模型了,那些東西單獨存在沒有任何意思,可把它們一旦組合起來我就有些後怕了。這座城真是一個迷宮。我都奇怪,自己居然不以為自己是走在迷宮裡。”她快活地補充,“你當過參謀吧!把個小石頭和浮土揉捏的像那些殘缺的房子的靈魂,一看就把人抓住了……可是,你又能證明什麼呢?難道,你想尋找歷史?”
“我想找到那些戰士。那些很久以前的戰士。”單一海眼神中有些恍惚,忽然緘口不語。
“我明白了,”女中尉稍稍沉吟,“你的地圖畫完了麼?”
“沒有,才一小部分。”
“你明天還來嗎?”
“當然,如果有時間,我得儘快把它繪完,為了自己,也為了另外一個人,他比我更需要。”
“他是誰?”
“我不知道。目前為止我只知道他姓子,是個古怪的老頭。但他在尋找一支奇怪的軍隊,為這,我就答應了他。”
“他居然沒告訴你為什麼?”
“沒來得及,當時我只有五分種,部隊要出發了,軍令不容啊,但他答應等我回去後,告訴我。”
“是麼?”她好奇地說,“這是個很奇怪的地方,你畫完後,可否影印一份給我?我喜歡這座殘缺的城堡,可我並不在乎它的過去,甚至歷史。你發現沒有,殘缺的東西真美。”她入神地凝視著城堡,陽光在風中嘩嘩鳴響,黃土反射著秋日斜陽最後的溫暖,旁邊地上的青草簌簌亂抖。
單一海那一刻有種很奇怪的感受,倆人彼此為一座殘城感動著,其間並沒有相同的原因,這使他覺得這個下午很有意思。他頭一次與一個女人,陌生到不知姓名、來由的女人,交談這麼久,並且默契的如同呼吸,感覺上十分舒服。
“我為什麼要影印給你?迄今為止,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吶。”他很奇怪地問,話一出口,又覺極蠢,潛意識裡他早已答應了她可卻又傻傻地跟上這麼一句。人啊,真是奇怪,奇怪到了個人要否定個人的地步。
“是麼?”她奇怪地瞥他一眼,“這很重要麼,單一海連長。”
這回輪到單一海吃驚了,這女人早就諳熟他的名字。也許還知道他的其他,比如隱私,比如各種有利不利的傳聞,甚至詳細到了出生年月之類。難怪她這麼不動聲色,成竹在胸,跟一個把自己摸得透透而自己卻對對方一點也不明曉的人,尤其是女人打交道,簡直是一種危險的遊戲。他定定神,竭力不讓吃驚成為自己的表情。
“原來你早就注意上我嘍。”他淡淡地說。話音未畢,便發現女中尉臉上紅潮泛起。不過因為夕陽紅亮,反倒讓人無法確定是陽光還是其它。不過,單一海私下認為,那是潮紅,一般的女人在經過這句話後,不應該沒有反應的。尤其是這位長著一雙冰冷眼睛的女中尉。
“誰注意你了,別自我感覺太好了,你不覺得應該從其它方面找找原因?”她反唇相譏。
“當然,當然,我很有自知之明,本人有許多條偉大的優點和不偉大的缺點,不知是那一點對不起了你的注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