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跟我說過,板橋拿到第一名了嗎?”允禧自覺虛驚一場,出了一口濁氣犯疑地說,“怪了,板橋一直沒到我這裡來露面。”
“王爺,你看看這個名冊再說話。”鄂爾泰指著冊子說。
允禧一看,大驚失色,幾乎嚷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狀元變成了二甲八十八名?誰搗的鬼?!”
“王爺,你千萬小聲點。”鄂爾泰緊張地看了下外面,降低了聲音道,“我剛從皇上那兒來,此事一言難盡……”
鄂爾泰一五一十述說了禍起《齊魯清豔圖》的來龍去脈,允禧的臉色從紅到青,從青到蒼白,呼吸也短促了起來,一腔湧動的火氣無法排遣,隨手將手中的毛筆狠狠摜在了畫案上!回首拉著臉道:“蔣南沙施了什麼迷魂藥,皇上就那麼聽他蔣南沙的……”
“王爺,您也不要生這麼大的氣,皇上有皇上的心思……”鄂爾泰想了一下謹慎地辨析道,“以下官在場的感受,李禪、板橋、金農他們在蘭山與李方膺相會惹事,事情鬧得那麼大,驚動朝廷內外,迫於民心,皇上忍痛撤了封疆大臣王士俊,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其實皇上心裡並不那麼舒暢,不舒暢在什麼地方?他說不出。經蔣南沙這麼一搗咕,皇上的一腔悶氣正正好就撒在板橋的頭上了。”
“你說的有道理。”允禧輕輕點頭道,“其實,我在皇上親審蘭山案那天就看出來了。”
鄂爾泰接著說道:“李禪在宮廷裡與蔣南沙結了冤家,皇上的印象是他不安份,加上李方膺鬧事,現在又知道板橋、金農也卷在裡邊,這好,一棍子下去全打了。”
“你說什麼?”允禧露出驚詫的神色,“金農的博學鴻詞科是皇上微服揚州時欽點的,還會出什麼意外?”
“此一時彼一時。”鄂爾泰苦笑了一下,“金農的名字已經從博學鴻詞的名冊裡拿掉了……”
允禧聞之一句話說不出,鬱憤異常地踱了幾步,猛丁拉開房門朝外喊道:“怎麼不上茶?!”
一個女俾慌慌地端來了茶盤,心焦口渴的允禧大喝了一口,燙得他噴出了茶水,茶杯失手掉到了地上。
鄂爾泰與女俾慌慌地去陪小心和不是。
允禧怒喊道:“滾!”
女俾噙著眼淚道:“是。”
允禧知道自己失態了,見鄂爾泰蹲在地下收著拾摔碎的茶杯,於心不忍地輕聲說道:“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鄂爾泰見允禧的火氣過去了,露了下笑臉:“王爺您把傭人攆走了,我就當一回傭人啊。”
“笑話了。”允禧恢復了他平和的常態,“剛才我有些失態了。”
“一樣。”鄂爾泰笑說道,“家人上飯,我連飯碗都砸了,沒吃飯就來了。”
“你沒吃飯?要不在這吃點?”允禧關切地說。
“不了。”鄂爾泰情緒低沉地說,“待會我還要到皇上那兒去呈報新科進士的署任名冊。”
“板橋怎麼安排的?”允禧問道。
“我私下想,板橋在名次上受到莫須有的貶謫,所以極力署任上給他補償一些。”鄂爾泰說道,“名冊上給他放到無錫作知縣,那兒與揚州離得近,不影響板橋與揚州書畫界的來往。”
“你考慮得真細。”允禧說著嘆了一口氣,“這也算是對他的一點安慰吧。”
晌午飯後,板橋手持進士錄取綠頭籤進了吏部衙署,來找吏部官員領取任用派遣單,接待板橋的是大學士、吏部尚書包括。
進士綠頭籤是用白硬骨紙特製的,上半段為綠色,中間寫有姓名、籍貫、錄取名次等。包括從板橋手裡接過一看姓名、名次,不由得多打量了一會板橋。包括也是本次會試會審官員,任用新科進士,作為吏部尚書,他更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板橋的取第前後內幕他一清二楚,鄂爾泰與他打招呼,將他放到無錫任上,是他一手操辦的。包括查了名冊,竟沒有板橋派遣任用的註冊,他有些奇怪地悄聲對旁邊的兩個官員說道:“揚州的鄭板橋,二甲第八十八名,你們查一查,是派到無錫任上的,怎麼不見了註冊?”
那兩個官員看了一眼鼎鼎大名的鄭板橋,禮貌地點了下頭,開啟了任用名冊查詢。包括來到那兩人的背後,兩個官員找了一通分別給他搖了搖頭。
“不大可能啊,三甲第一百二十三名都任用了,二甲的能漏掉?”包括輕聲地說,接著轉身對板橋客氣地說:“你在這等一等,我到後面給你問一問。”說完朝通往後院的耳門走去。
板橋給外面做了一個手勢。門外,等候的金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