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唐伯虎的畫作遞給高翔,高翔明白,展開了圖給石濤看。
“師傅,這幅圖你還能看出是誰的嗎?”
石濤微閉的眼亮了起來:“這是從哪弄來了?失傳二百多年了……正德初年,唐伯虎畫完它,就被江西寧王朱宸濠弄到南昌去了。寧王謀反,唐伯虎出走,這幅畫子從此失蹤……”
金農與乾隆、允禧對視,乾隆滿意地點了點頭。
高翔說:“師傅,你看這是真跡吧?”
石濤看了他一眼:“要不,老衲費這份口舌做什?”接著他緩了一口氣,問:“板橋他沒來?”
高翔說:“板橋的小兒得天花過世,他回鄉下安頓去了。”
“哎,旦夕禍福啊……”石濤輕言嘆說:“他今年要去京都趕考,老衲恐怕是送他不得了……”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在場的人撫摸的撫摸,呼喊的呼喊。一陣輕輕的佛樂、唱經聲從天寧寺那邊隱隱傳過來,給人一種不祥的預感。
石濤睜開了眼,氣力不接地說:“跟他說,萬事不可太要強……你們也一樣……他表妹那件事,老衲為他想……將慧智移送到外地去了,迄今於心不安……你們,任何時候不要言稱與老衲有何瓜葛……老衲……是前明皇室親族……帶累你們……死不暝目啊……”說著說著他靜靜地合上了眼。
眾驚而無語。乾隆與允禧對視了一下,沒說什麼。
高翔靜靜地說:“先生歸西了……”
得知石濤大師的噩耗,板橋一邊服侍因失子而臥病在床的鄭郭氏,一邊心緒不安地抓三丟四。
細心的鄭郭氏看出了其中的蹊蹺,從病榻上往起掙了掙,緩聲地說道:“板橋,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好象有什麼事瞞著我?”
板橋長嘆了一口氣:“我實在不忍心跟你說。”
“有事就別放在心裡。”鄭郭氏道,“是不是揚州那邊要找你?”
板橋沉痛地:“石濤師傅走了……”
“啊!”鄭郭氏驚訝地睜大了眼,“這麼大的事,你還悶在心裡不說。你趕緊去啊!”
板橋快步到了床跟前,半蹲半扶,疚意萬分地說:“淳兒剛走,你又病倒了,我怎麼忍心……”
“你真糊塗。”鄭郭氏痛苦地說,“現在家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有什麼不好打發?去吧!”說著推了板橋一把。
板橋往門口走了一半,回身道,“我讓家侄過來陪你,你的病好了,就讓他把你送到城裡來。”
鄭郭氏感激地說:“你去吧,我會張羅的。”
板橋馬不停蹄從興化趕到揚州城,找到高翔,請他作陪來到野外石濤的新墳,親手將搖拽飄拂的招魂幡輕輕插在墳頭上。看著嘩嘩作響,彷彿人語的招魂幡,板橋哭了:
“先生,我來晚了,都怪我不好。您安息吧,您的心思板橋知道,板橋不會再惹事了,作安份事,做安份人。您安心地去吧,先生。”
說完他趴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
高翔輕聲道:“先生臨終還在說,那件事他說了你,到死都於心不安。”
板橋知曉那是指的王一姐的事,淚水盈上了眼眶:“不,若不是先生一席話,我會沉溺酒色,貽誤終生。先生……”他發自內心深處地輕喚了一聲,頭顱再次深深地叩到了地上……
3
石濤的後事操辦的很簡單,按佛家的禮規辦理的。乾隆以佛家居士的身份捐贈給超度法事的大明寺五千兩白銀,寄崇敬之意。人生雲煙,拂之即逝,干戈之怨,化之即了。就石濤抑鬱之懷,乾隆不免唏噓一番,過後也就淡忘了。細心的允禧有心讓乾隆從紛繁的鬧事中擺脫出來,有意安排了瘦西湖遊事。
畫舫是臨時租來的。一般的畫舫長一丈多,寬約六尺,只有船頭、船尾、和一箇中艙。而這隻畫舫足有二丈多長,寬約八尺,除了中艙還帶了一個後艙。中艙內擺有一張八仙桌,四張藤圈椅,遊人可以在船上打麻將,也可以品茗。船上備有茶葉、炊壺、茶具,還有花生米、瓜子、點心碟兒。船頭船艙裡另放有四張躺椅,順邊躺下,可共賞湖光水色,也可對面躺,促膝談心,恬靜怡然。
緊挨著碼頭,是一條曲折迂迴的茅頂水榭,半在陸上,半在水中。長長的水榭臨湖開窗,隱約可見榭內坐了不少的人,憑欄品茗聽曲。悠揚的絲竹聲,還有男男女女的歌聲曲聲。
畫舫停靠在碼頭邊,船頭有歌伎輕彈著古琴,幽雅舒展的琴聲從她纖巧的柔指間淌出來。
掌槳的船姑娘顧水仙上身著大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