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交給他這兩千兩白銀。”祝英傑磕了一個頭,“大人海量過人,廉潔清明,這是俺濰縣的福氣!下官五體投地!”
板橋知曉了事情的真委,不覺心中的怒氣煙消雲散,臉色緩和了過來。“如是這般,本官恕爾等無罪。諸位都起來吧。你們這一招厲害啊,我的五臟六肺差點沒讓顛出來……”
眾竊竊而笑。
板橋笑了:“不過,鄭板橋有鄭板橋的招法,這些土坷垃上了轎子,感覺也是不錯的。”
眾大笑了起來。
馬小健叩曰:“大人,小的見大人見了白銀沒吭聲,只當來了個大貪官,抬了‘簸箕轎’苦了大人。小的給大人賠禮認罪。”說著不停地磕起了頭。
板橋連忙下了大堂,扶起了馬小健:“快快快,別再磕了。你看你看,頭都磕破了。”
馬小健由衷地說:“大人,別說把頭磕破,跟您這樣的好官當差,就是叫俺死,俺的眼皮眨都不會眨一下。”
板橋笑話道:“哎咿,不能死,你死了,我花錢買不來你這麼個大個,怎麼向你的老婆交差啊?”
鬨堂大笑驅散了猜忌所帶來的陰霾。
當天下午,濰縣縣城過節似地熱鬧起來,城門樓上披紅掛綠,所有的店鋪張燈結綵,通往縣衙的主街衢上搭起了三道彩色的牌樓,好一派喜氣洋洋。板橋新安置的府宅裡,衙役們忙前忙後,登門造訪的大小官員、豪紳富賈川流不息。望著喜氣盈面的板橋,五妹驚奇地問道:
“先生用的什麼法子?”
“這就叫‘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功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孫子兵法如是說,就是要在對方不經意的時候,出奇不意地採取行動,必操勝券矣。”
五妹直起腰來瞪著大眼看著板橋,板橋親暱地拍了拍她的小臉:“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我在看你這個大腦袋,裡邊都裝滿了什麼?”五妹頑皮地說道。
“什麼都有。你想看看?……”
板橋的話沒說完,鄭田領進一個有著一頭捲髮的年青人來,這不是“靜心齋”的小夥計羅聘嗎?板橋一見,心底掠過一陣不祥的預感,整個人愣住了。
“大老遠的,你怎麼一個人從揚州來的?”
羅聘沒說話先紅了眼圈,喊過一聲“師叔”就出不聲了。
“來,有話慢慢說。”五妹端上了一杯茶,輕聲細語地說。羅聘推開了五妹的手,哽著嗓子說:“我是來給師叔報信的,我師傅冬心先生,他……”
“他怎麼啦……”板橋眼前一黑,但他挺住了。
“他遊歷黃山回揚州,突然中風,仙逝了。”羅聘說完淚如雨下。
板橋木如呆人。五妹一看情勢不對,慌忙招呼鄭田和羅聘把他攙扶到內室去了。喝了一杯水,板橋緩過了神,輕聲地吩咐五妹道:“娘子你去,把我的書房佈置成冬心兄的靈堂,我要為他守靈三天。”
鄭田小心地說:“叔,您剛到任,地方上安排的酒宴在等著您呢……”
“告訴他們,我的家人去世了……啊,不不,這麼給他們說,我的兄弟過世了,謝絕一切應酬。”想了想他又說,“三天之內,不許任何人進家門,都給我謝絕了。”
五妹很懂祭祀的章程,書房的四周布上了白色的紗幔,上堂設下靈座,擺上了香案,羅聘執筆繪了金農的畫像懸掛在正堂的上方,畫像的周圍披上了黑紗。板橋來到靈床前,點起燈燭,鋪設開酒餚,安排端正後,撲地拜道:“冬心兄屈魂有靈,你走的為何如此匆匆?你就不能等著你的兄弟來看你一眼嗎?你不是拙頓生冷嗎,你怎麼就這麼不堪一擊呢?你的那股直逼漢魏的雄風呢?冬心,我的冬心啊,你的靈府丹青,精妙漆書斷後矣。斷後又如何,我要的是你的人啊。冬心啊冬心,你等等,你等等,板橋的清魂追你來了,你就不能和我多說幾句話了嗎?……”追憶“戲耍欽差”、“巨硯風波”、“結交乾隆”、“蘭山之變”、“京試敗北”,冷暖人間,一世英才不得慧眼,板橋悲從心出,慟聲拋淚,聲氣不能續之。五妹、羅聘和鄭田被他哭的欷惶亂神,跟著灑淚不止。
夜深了,五妹給板橋端來了蓮子湯,見她紅腫的眼圈,髮際散亂垂落在蒼白的臉上,板橋這才意識到她與他一同悲慼,心生無限憐惜,勉強假意要吃,打發侍女強強帶她歇息去了。
伏旦守夜的板橋與羅聘促膝而談,說起拜師學藝的往事,羅聘追憶道:
“那時我不大,十二、三歲吧,異想天開的事特別的多。和師傅的女兒海姍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