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兩次都和洋人嚴分,賺了他兩萬多銀子。誰知不義之財,到底不能享用,忽然洋行裡頭,也出了一件事情,江念祖把這兩萬多些銀子,一齊賠了進去不算外,還把他以前的老本貼了出來。你道可笑不可笑? 原來江念祖的洋東,叫做密倫司,是葡萄牙國的人,孑然一身,並無子女,也沒有什麼朋友,忽然一病死了,一班和他來往的店家,照例稟請捕房,將他洋行裡頭的存貨器具,拍賣抵償。江念祖有和他經手借的幾筆莊款,一共三萬多些,江念祖為著要討他的好,不用憑據,都用自己出名,又沒有什麼中人,可以做得證見的,不能控告追繳。那班錢莊裡頭的人,又不認得這個洋人,借錢的時候又沒有說個明白,只和江念祖要錢。江念祖沒奈何,只得拿出錢來,一一的算還,花了無數的心思,用了許多多的奸計,騙著了餘季瑞的兩萬多銀子,如今加利奉還,依舊弄得個兩手空空,一點兒好處也沒有。想著在他們講究性理學的說起來,這就叫天道好還,報施不爽了。
閒話休提,只說起鐵路大臣宣蘭生來,上集書內,已經表過他是章中堂的門生。章中堂以前在直隸總督任上的時候,創辦招商電報,宣蘭生著實的出力贊成。那時的風氣還沒有開,軍機裡頭還有人在那裡窺笑他們,為什麼花了許多銀子,去辦這樣的事情,但為著章中堂是三代老臣,功高望重,不好怎樣地駁他,姑且依著他的意思,撥款試辦,就把章中堂派了個輪電兩局的督辦大臣。章中堂因為這件事情宣蘭生在裡頭十分出力,那時他正在滓海關道任上,就破格奏請,把宣蘭生派了個會辦大臣。章中堂的事情也多,就把招商電報兩局的事,統統都交給宣蘭生一人辦理,章中堂不過算個虛銜的督辦罷了。起先有時也還問問的兩局的事情,後來竟不問了,一切用人排程的大權,都歸宣蘭生一人執掌。宣蘭生十分得意,這一天,正在籤房,查點各處電報局的公事,卻卻的看見了直隸獲鹿縣電報局委員的一個稟貼,上面圖書密密,花押重重,像有什麼緊要公事,暗想這獲鹿電報委員是趙壽萱,他有什麼公事,為什麼不發電報,難道又被洋人佔了不成?便皺著眉頭,拆開看時,果然又是被洋兵佔據,禁止委員擅發電報,所以那趙委員發了一個稟貼,細細的稟陳佔據情形。宣蘭生看了,甚是不快,看到後來,猛然雙眉一豎,把桌子一拍道:“天下竟有這樣的奸奴,這還了得。”看官,你道這稟貼裡頭說的什麼事情,如今且把宣蘭生一邊按下,待在下把那洋兵佔據電局的情形,說將出來。只說那獲鹿縣地方,原是正定府的屬縣,地方雖然簡陋,卻倒是直隸省內,來往的一個通衢。那時聯軍已經入了北京,聯軍統領華德西,因為要開拓行軍電線,派了幾隊德國馬兵,把正定府一帶的電報局,一齊都佔據住了。那獲鹿電報局,本來是一個門局,委員趙壽萱也和宣蘭生有些親戚,當下同著一班報生,正在那裡吃飯,忽見看門的信差,飛一般七撞八跌地走了進來,氣喘呼呼地嚷道:“不不不不好了,洋洋鬼子來了。”
趙壽萱聽了,只嚇得魄蕩魂飛,心驚膽戰,把飯碗也丟在地下。 眾人一齊驚得呆了,都想要往外逃走。說時遲,那時快,早聽見咯吱咯吱,一片的皮靴聲響,走進幾個洋兵來。為首的一個是德國的陸軍千總,穿著一身軍服,腰佩長刀,雄糾糾氣昂昂的從外面走了進來。見他們往外要跑,便伸手把他攔住,口內咕嚕咕嚕地說了幾句,也不懂他說些什麼。那班電報局裡的報生,只會勉勉強強地說幾句英國話兒,那裡懂什麼德國說話,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只是立在那裡發呆。那德國兵官,見他們不懂,又指手劃腳的朝他們說了一遍,似乎是叫他們不要逃走的意思。趙壽萱聽了,還是不懂,那德國兵官就有些不耐煩起來。趙壽萱看了,更加嚇得神魂失據,一時間嚇昏了,跪在地下,連叫大人。那班報生,見總辦已經下跪,也一個個爭先恐後地跪了下去。正在磕頭,忽又見裡面走出一個人來,不慌不忙,對那德國兵官說了幾句德國話。德國兵官大喜,連連拍手,又和他咕咕唧唧地說了半天。眾人跪在地上,聽得聲音甚熟,回過頭來,偷眼張望,原來不是別人,就是局裡的領班林良棟。這林良棟的老子,從小在德國洋行裡頭,當個通事,所以林良棟也會說幾個德國話兒。在電報局的時候,只用英文,用不著法文、德語,如今卻用著了。當下林良棟和那德國兵官說了一回,那兵官用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那幾個人,卻哈哈地笑個不住,又對林良棟說了幾句,林良棟便走過來,對趙壽萱說道:“他說叫你們只顧起來,他們外國沒有請安磕頭的規矩,你們不要害怕,他並不是來殺害你們的,不過要把我們的電報局做他的行軍電線,不許擅發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