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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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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雲嫁給小槐之後,村子裡的人們倒是議論了一段時間,說什麼的都有。我才不管外面說什麼了,每天樂呵呵地迎著人們的閒言碎語走過街道,我想著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你們隨便說吧,說得再多我也不會掉下半斤肉來。而我奶奶卻想不開,每天從外面回來臉色都不好看,我奶奶說:“真是丟人那,梅家祖宗在地下都得氣活了。”

我開玩笑地說:“要是氣活了還好,你明天就能見著我爺爺了。”

那天我剛下地,沿著田間的小路往回走,忽然看到前面有個小孩蹲在一塊芝麻地旁的小樹下,走近了我才看清那是二夏,我心想這孩子蹲在芝麻地旁幹什麼呢,等我走到他面前時,他卻跑開了。我過去一看,看到二夏剛才蹲過的地方歪歪扭扭地寫了很多符號,像字又不像字的樣子,我彎著腰仔細看了半天才看出那些符號裡面有些是數字。

我搞不明白二夏在地上劃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這孩子整天不說話,也不和別的孩子一起玩,但凡我看到他的時候,要不就是身上揹著柴禾跟在李夏後面,要不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蹲在地上。我在心裡告訴自己二夏這孩子有些古怪。過了很久我才知道二夏其實是在做算術題,這孩子不喜歡說話,可是心裡亮堂得很,他在學校裡學習成績總是第一名,尤其是數學,在全梅堡都沒人比得過。後來二夏在我們梅堡讀完了小學,又去縣裡讀了中學,再後來還考上了同州城裡的師範學校,畢業後成了我們梅鎮初級中學的數學老師。這些都是後話。

有時候我也能看到豌豆,只是豌豆總是繞著我,遠遠地看到我就繞開走了,當初李夏汙衊我們家茹慧給了二夏鐵釘,還給了茹慧一磚頭,我心想豌豆這是慚愧,不好意思和我說話。說到這件事其實我並不怨恨豌豆,李夏那時候畢竟是個孩子,不懂事,再說不管怎麼說,豌豆也前後在我家待了有十來年了,我的心眼也不至於小得連這個事情都要計較。不過豌豆不願意和我碰面,我也就不好攆著她和她說話,我想再過上幾年就會好起來的。

只是李夏這小子太調皮,有一次我走過街道去上地,冷不防看到一個鐵環從前面的拐彎處滾過來,磕在我的小腿上停住了,然後李夏氣喘吁吁地追鐵環來了,他從我腳邊揀起鐵環後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好心地說:“滾鐵環小心點,碰著小孩子可不得了。”誰知李夏竟然翻了個白眼說道:“爛烏龜。”起先我沒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等他再說一句後我聽明白了,李夏這小子是在罵我呢。

我脫下鞋舉起來想嚇唬嚇唬李夏,我說道:“你小子這嘴巴怎麼這麼不乾淨。”

李夏往後跑了一段,朝我喊道:“爛烏龜爛烏龜。”他的聲音很大,當時街上的人都聽到了。大家笑著不說話,看我拿李夏怎麼辦。可是我能拿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有什麼辦法呢,我穿上鞋去追他,他撒腿就跑,等我不追了,他又停下來罵:“梅仍你就是個爛烏龜。”

我被氣得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後來我就乾脆不上地了,轉身回了家。

茹慧看我返身又回來了,問我:“你不上地了?”

我說:“不上了。”

茹慧看我的臉色不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我:“身體不舒服?”

我說:“那小子罵我爛烏龜,我怎麼就成了爛烏龜。”

我和茹慧說了一會兒話,心裡也就不再難受了,然後我再次起來說:“我還是上地去吧。”我在心裡對自己說,爛烏龜就爛烏龜吧,再爛我也不怕。

大約是在彩雲走了後的半個月後,有一天老槐來我們家,他的臉色很不對勁,步子邁得也沒以前那樣寬敞,縮頭縮腦的像個剛過門的媳婦。

我說:“老槐,你有些日子沒來我家坐了。”

老槐給自己點了旱菸,問我:“你奶奶還好吧?”

我說:“好著呢,去田裡挖野菜了。”

老槐這才找了個凳子坐下,我對茹慧說:“給宋主席泡茶。”雖然老槐現在已經不是什麼主席了,可我們梅堡許多人還習慣稱他為宋主席。老槐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攔著茹慧:“不忙,不忙了,我坐一會就走。”

老槐坐在那裡抽了一鍋煙,我奶奶就回來了。一聽到門響,老槐就緊張地站了起來,我說:“老槐你坐,是我奶奶挖野菜回來了。”老槐卻不坐,連手裡的旱菸也弄滅了。

大家族 第六章(2)

我奶奶看到老槐坐在家裡,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凝住了,可馬上又恢復過來,她一邊拍打著衣服上的灰塵一邊對茹慧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