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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看著我笑。

“梅少爺,不認識我了?”他說。

我狠勁地揉揉眼睛,仔細地看看他,還是沒認出來,我的腦子裡一片糊塗。

“我是小槐呀。”他說,“你這個梅仍,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這時旁邊的人就笑了,這一笑我的腦子忽然清醒了過來,我放下架子車說:“小槐你可回來了。”我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想小槐怎麼缺了胳膊,他的胳膊呢?

旁邊就有個人說:“梅仍,這名子是你能叫的嗎?”

說話的人是王機場,他現在是我們梅堡村的民兵班長了,雖然沒穿軍裝,腰裡卻扎著條軍用皮帶,看起來不倫不類,王機場很蔑視地看了我一眼說:“這是我們宋站長。”

“宋站長?”我問。

“就是棉花收購站的宋站長。”王機場說。

小槐現在成了站長了,我的天,這變化可真大,幾年不見,小槐竟然成了我們人民政府派來的棉花收購站的宋站長,我的腦子就更加犯糊塗了。我抓著小槐的手一個勁地說:“小槐你真行。”

大家族 第五章(8)

我把小槐做了站長的訊息帶回來,茹慧、彩雲以及我奶奶都大吃了一驚。我奶奶說:“宋家運道來了,老槐他娘前幾天來看我,穿的那衣服,大紅色的,真是花裡胡哨。”後來我還知道,和小槐一起回來的還有村東一個叫王成文的小夥子,當上了我們梅堡的村長。

過了兩天,小槐來看我,手裡還提了一包點心。小槐說那是從蘭州帶回來的黑瓜子,蘭州特產,別的地方不好買。小槐首先是去依次抱幾個孩子,嘴上嘖嘖稱讚:“梅仍命真好,兒子女兒全都有了。”幾年不見,小槐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變得厚重和沉穩了,樣子也不像幾年前那樣慌慌張張的。

小槐坐在炕沿上,抽的卻是紙菸,記得他離開梅堡的時候,他還沒學會抽菸呢。彩雲就問他:“小槐你也學會抽菸了。”

小槐說:“打仗的時候,發起總攻前大家都會抽兩根菸。”

彩雲問:“那是為什麼?”

“提神,有精神頭了能多收拾他兩個國民黨反動派。”小槐說。說完這些,小槐撇了一眼彩雲,說:“彩雲你現在變黑了,也變瘦了。”彩雲就害羞地摸著臉,低下頭去,說:“我們農民哪能和你國家幹部比?”

小槐的目光就從彩雲臉上收了回來,抓著東山和西山的小手問:“哪個是哥哥?”我就指指睡在裡面的那個,我奶奶卻指著睡在靠邊的說:“東山才是哥哥,別搞錯了。”這兩個小傢伙長得真像,有時候連我也分不太清,經常拉著東山叫西山,抱著西山又叫東山,惹得我奶奶一個勁兒地給我指正。要說的是,我娘當初留下的那件嬰兒衣服,我們不知道該傳給東山還是西山,後來為了公平,我們就讓燕子穿了它,而東山和西山的衣服都是彩雲做的,我去布店買一塊布,彩雲能做出一模一樣的兩件衣服,這樣那小兄弟倆就更難分辨了。

小槐開玩笑說:“你分不清他們沒關係,只要他們能認得你這個爹就行了。”

我說:“我將來就能認清了。”

東山和西山那時候快三歲了,我們說話時他們也豎起耳朵聽,尤其是東山,聽著聽著還冷不防蹦出一句什麼來。

那一天我們全家都為小槐的到來而高興,我奶奶和彩雲還張羅著為他做飯,和我一樣,小槐也是在我奶奶眼皮底下長大的,所以小槐雖然推讓了幾下,還是留了下來吃晚飯。飯菜不豐盛,連肉都沒有。我奶奶本來想殺了我們家那隻公雞,可我找了幾圈也沒看見它的影子。我奶奶提著菜刀喃喃自語:“公雞知道我要殺它,跑了。”

後來,我從小槐嘴裡知道了他的傳奇故事。

小槐殺了人的那天晚上,只提了件舊衣服和兩個冷饅頭就跑了,他沿著小路一直往東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亮了,他在一個小樹林裡吃了饅頭,然後睡了一覺,準備再走幾十里路找個人家做長工。事情就出在他找僱主的途中,他被幾個扛著槍的兵給攔住了,他們讓小槐去當兵,小槐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心裡很清楚自己是碰上抓壯丁的了,當時他不敢反抗,只得跟著他們走,到了軍營他才知道,抓他的是國民黨部隊。

起先小槐還以為會把他立即派到前線去打仗,小槐想反正來到這裡了,還不如乖乖上戰場,賣命地打它幾仗,運氣不好的話死了拉倒,就當被政府抓住殺人償命了,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混個一官半職,將來回了梅堡那也是個能耀武揚威的主。

可是一連等了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