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在飼養室的家裡看,而是在田野裡看,躲在某棵大樹下或者草叢中看,看得自己的臉兒發紅心跳加速,最後才小心翼翼地把信重新放好,捋著頭髮走回村子。
有婦女看到燕子,扯著尖細的嗓子喊:“宋老師上地去了?”燕子的臉紅了,也不回話,加快腳步往家跑,說話的婦女不明真相,問旁邊的人:“宋老師怎麼了?”這一幕恰巧被王機場看到,他叼著紙菸走過來,說:“宋老師是人民教師,拿工資的,上什麼地?不會問話就不要問嘛。”
王機場心裡是有計劃的,他想燕子在小學教上幾年書,有機會就幫她轉正,他和公社主管教育的吳書記很熟悉,轉正的名額不是大問題。不過這轉正有個前提,那就是燕子要和王衛東訂婚,王機場早就看出來王衛東和燕子之間的關係,在這個事情上他是個開明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其實早就看上了燕子,不僅長得體面,而且行為舉止處處透出穩重和風度,當一個飛機駕駛員的媳婦完全合格。
我們也都覺得燕子應該是個空軍的媳婦,大家對梅堡的每個姑娘心中有數,燕子的優勢很明顯,把我們梅堡別的姑娘遠遠地拋在了後面。燕子站在山頂上,別的姑娘都在山腰下。站在山頂上有站在山頂上的美氣,可是也有站在山頂上的孤獨。燕子沒有閨中女伴,也沒有談得來的親近朋友。燕子只有她自己,像朵紅豔豔的花一樣盛開在梅堡的最高峰,照亮了整個梅堡的天空。
生產隊裡的事就是流水帳,簡單得王機場閉上眼睛也能把它辦得妥妥當當,王機場花在公事上的精力不多,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女人身上,梅堡每年都有新嫁過來的小媳婦,每逢結婚王機場總是坐在首席,樣子很嚴肅,可眼睛卻帶了刺,新娘的樣子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王機場雖然貪女人,可是有一點他把握住了,他一直沒有喜新厭舊,這個舊不是王機場的黃臉老婆,而是彩雲。那些新媳婦只不過是調味劑,彩雲才是王機場的正餐。不過有小槐在,這份正餐吃起來並不容易,王機場的辦法就是頻繁地派小槐出遠門,不管是去縣裡買棉花種子,還是夜裡看棉花,冬天交售棉花,都由小槐負責。有時候甚至一些不重要的會議,他也派小槐去。
王機場和彩雲在一起時,除了床上的事情,談得最多的是燕子,他說起燕子的口氣是喜悅的,不時冒出一句:“燕子這姑娘好,拔尖。”
時間長了,彩雲也品出了王機場的意思,後來她試探著對他說:“你這麼喜歡燕子,那就讓燕子給你們家衛東做媳婦去。”王機場抬起頭,卻不聲張,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個主意好,這個主意好。”王機場不愧是領導,連這種兒女大事,也要別人先開口,顯出他隊長家的尊貴來。
隔了幾天彩雲把這個意思跟小槐說了,對燕子和王衛東的婚事,小槐不反對,也不支援,他急急忙忙地扒拉完碗裡的飯,說:“公社下午開人武工作會議,不能遲到。”就走了,走得完全不像以前的小槐,倒像個落魄受難的將軍。彩雲看著小槐的背影,內心湧起許多感覺,不知不覺掉下了眼淚。
大家族 第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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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王衛東回來了,穿著軍裝,一進家門先是立正,然後“啪”地就是一個軍禮,驚得王機場往後退了好幾步。等見到了小槐和彩雲,王衛東又是“啪”地敬了一個軍禮,敬得簡陋的飼養室一陣蓬蓽生輝。這些都被村裡人看在眼裡,人們禁不住對王衛東品頭論足,然後又說到燕子身上,到最後都說是天作之合,一個是高大威猛的解放軍,一個是嫻熟端莊的人民教師,多好的搭配。
王機場把衛東和燕子的訂婚很當回事,擺酒席時鎮上的領導全來了,坐了滿滿一席,弄得村裡的頭面人物也不得不退居其次,在旁邊隨便搭配了一桌。這份榮耀和氣派,我們梅堡也只有王機場能置辦起來。
吃席時王機場請小槐坐上座,公社的頭頭們都是小槐曾經的老熟人,可是這會卻彼此隔著一層油皮紙,小槐夾在他們中間,悶著頭吃菜,完全像個局外人。王機場看出了小槐的尷尬,拉著他的袖子對大家說:“在這裡我和小槐代表雙方家庭,感謝各位領導的光臨。”小槐跟著領導們喝酒,別人喝酒有聲音,他卻沒有,直接倒進嘴裡,咽得無聲無息,像喝水一樣。鎮上的領導沒話可說,紛紛誇獎小槐的酒量,說小槐的酒量好,說那肯定是以前在部隊上鍛煉出來的。鎮領導大都當過兵,說這話他們有經驗,說著也都挽起袖子亮開嗓子,說要藉著這個酒席,重溫一次在部隊時候的感覺。+
小槐不說話,也不迎合鎮上領導,人家舉杯說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