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去掉無意義的成分,留下有趣的東西,而後根據這些資訊而形成的想法。關於噪聲和資訊的不同,我們可以拿新聞和歷史來做比較。為了出人頭地,新聞記者應該像歷史學家那樣看事情,並且淡化他所提供資訊的價值,比方說,他可以表示:“今天市場上揚,但這則資訊不重要,因為來源主要是噪聲。”不過,如此小看手頭上的資訊,他肯定會丟掉飯碗。要求新聞記者以歷史學家的方式去思考很困難,但可嘆的是,現在的歷史學家竟然越來越像新聞記者。
從觀念上說,越老的東西越美。梭倫的警語適用於充滿隨機性的生命,而這和時下媒體掛帥的文化所傳達的資訊恰好相反,這一點,更加強化我的本能,重視蒸餾後的思想甚於較為新穎的思想。因此我床頭擺的都是古色古香的老書。老思想越陳越香,不同於新思想的粗糙低劣。除此之外,我也花一些時間闡述進化論和條件機率中的數學觀念。一種觀念能夠留存那麼長的時間,歷經那麼多的榮衰迴圈,可見它相當合宜。噪聲已被濾除,至少一些噪聲已經消失不見。從數學的角度來說,進步意指某些新資訊優於舊資訊,但並不是說一般的新資訊都會取代舊資訊,因此,最適當的做法是在碰到有所疑慮的時候,以系統化的方法排拒新觀念、資訊或方法。其理至明,卻叫人震驚。為什麼?
主張接納“新事物”,甚至“新新事物”的論點如下所述:不妨看看新科技的到來,例如汽車、飛機、電話、個人計算機,已造成相當激烈的變化。普通的推論(缺乏機率思想成分的推論)引導我們相信所有的新科技和發明,都能使我們的生活起革命性的變化。但是答案並沒有那麼明顯。我們似乎只看到、計算到贏家,而把輸家排除在外,就好比演員和作家都很有錢,卻忽視一個事實:演員大多當侍者為生,而比較不出色的作家,如果能在麥當勞賣薯條,已屬幸運。那麼輸家呢?星期六的報紙總是列出數十種新專利,認為可以使我們的生活起革命性的變化。而人們往往因為看到某些發明使我們的生活起革命性的變化,便推斷支援發明是好事,而且我們應該接納新事物,揚棄舊東西。
黑天鵝的世界 第三章(7)
我的看法恰好相反,錯過飛機、汽車等“新新事物”的機會成本,和我們為了找到這些珠寶必須接受垃圾所產生的毒性相比,實在微不足道,不過這些事物真能使我們的生活有所改善嗎?我經常懷疑這一點。
同樣的說法也適用於資訊。資訊的問題不在於它令我們分心且通常一無用處,而是在於它含有毒性。在更後面我們會針對訊號過濾和觀察頻率做更技術性的討論,探討經常發生的新聞,其價值令人懷疑。我在這裡只指出,對於尊重老東西的相關論點,可用以排除與胡說八道的現代新聞記者往來,且決策者處於不確定狀態時,應該奉行的指導原則是儘量少接觸新聞媒體。如果每天轟炸我們的大量“緊急”新聞中,有比噪聲還好的東西,那隻能說是滄海一粟。人們不瞭解新聞媒體引起你的注意才有收入可賺,對新聞記者來說,沉默可不是金。
偶爾我會搭乘上午6點42分的火車前往紐約。這時候,總是看到睡眼惺忪的上班族埋首閱讀《華爾街日報》。報紙不厭其煩地報道各家公司的瑣事,而這些公司在本書撰寫時,可能已經不存在了。我們很難判斷這些人是因為看報紙所以顯得精神不振,還是精神不振的人喜歡看報紙,或者人離開了住所就會看報紙,而且看起來兩眼惺忪且精神不振。在我的事業生涯之初,看到別人如此專注於噪聲,總是沒好氣,因為在我的眼裡,有無數的資訊在統計上不重要,不足以推演出有意義的結論。但我現在很高興見到這樣的事情,樂於看到那麼多白痴決策者在瀏覽報紙之後,在投資時出現過度反應的行為。換句話說,我現在把別人看這些東西的現象當成是一種保險,因為有了那麼多不懂隨機性的笨蛋,才可以保障我繼續待在期權交易這個有趣的行業中。
隨機噪聲
關於資訊對社會具負面價值的看法,有許多來自希勒(Robert Shiller)。希勒1981年發表的文章,從數學的角度探討社會處理資訊的方式。這可能是第一篇這樣的文章,文章中談到市場波動性的問題。他認為,如果股價是“某種東西”(例如一公司的折現現金流量)的估計價值,那麼和那“某種東西”有形的表徵(以股利為代表)相比較,市場價格的波動幅度未免太大。價格波動的幅度,大於它們所應反映的基本面因素;有時過度反應,漲得太高,例如價格因為好訊息,應聲上揚,或者根本欠缺明顯的理由就上漲;有時卻跌得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