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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了他一把。他著了急,嘴裡就罵:“混帳東西,連廉恥都不要!”揚州婆子吱吱呱呱回罵了他幾句。馮正帆既脫此險,便一直回去,開了房門,帶來的小管家,名喚三兒,過來伺候,安睡下去,一宿無話。第二日一早,差小管家送片子到陳毓俊公館裡去辭行;下半日收拾收拾,即往瀏河差次而去。後文不提。

且說昨天碰到的那老頭兒,姓周名自強,號勁齋,是一個佐雜出身,謀到了一個差使,兩年下來很多了幾個錢,加捐知縣。正值簡放出洋差之際,他又鑽得路子,當了一個隨員。期滿回來,便以異常勞績,保升知府。前年晉直捐內,又花上許多銀子,過了道班,便是一位巍巍乎的觀察公了。因他到過外國,所以開口就是倫敦,閉口就是巴黎。

這天回去,接到一封京裡打來的電報,是要他進去,大有機會可乘。周勁齋見了,如何不喜呢,當下囑咐家人,趕緊到招商局去定輪船上的大餐間,一面歸歸行李,弄弄鋪蓋,一夜不曾閤眼。次日,又到各處辭行,就有一班天天見面的朋友,在一個花園裡,替他餞行。餞完了行,又到各相好處打了一轉,說明進京的說話。看看十點鐘左近,周勁齋便一直上船。船上買辦叫作施禮仁,與他向來熟識,招呼得十分周到。一路無話。

等到輪船進了塘沽口,由小船駁至紫竹林,住在鴻安客棧。

本來天津的客棧,都是用火炕的,這鴻安卻比別家講究,是拿幾塊松板搭成的床鋪。歇息了一夜,次日搭火車進京。不到半天,便到了正陽門。叫了騾車,裝了行李鋪蓋,徑奔打電報給他的爛面衚衕賈子蟄家。子蟄到衙門去了,早有家人接住,把他安置在書房裡。原來北京的房屋,都是三開間一進,兩明一暗,接著一個院子。這賈子蟄是工部員外郎,頗通聲氣,前回曾與周勁齋同事,兩個人氣味十分相投,便做了拜盟的兄弟,所以這般照顧他。

周勁齋外國雖是到過,北京卻沒有到過,一舉一動,都存一點小心,怕人說他怯,笑他不開眼。這回正坐在書房裡,四邊一瞧,裱糊的倒也十分乾淨,就是地上髒一點,桌上鋪滿了一層灰。心裡詫異,說:“好好一個書房,為什麼不拾奪拾奪呢?”後來聽見家人們說:“收拾過了,風一刮,又是一塌胡塗。”方才明白他們聽其自然的道理。看看天要黑了,賈子蟄還不見來,急得他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等到掌燈時分,忽聽一聲咳嗽,一個家人回道:“老爺過來。”便打起了簾子,賈子蟄低著頭進了書房,二人作揖坐下。

欲知二人談些什麼,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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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崇效寺聊寄遊蹤 同慶園快聆妙曲

卻說賈子蟄走進書房,與周勁齋見禮已畢,談了一會正經,又說了一會閒話,慢慢的提到寫信叫他進京的那樁事。周勁齋忙問如何,賈子蟄道:“機會呢是有,只要你肯花上兩文。”

周勁齋指著自己的鼻子道:“老把兄,我難道是不識竅的人麼?”賈子蟄道:“不是啊!你老弟的事,愚兄有不幫忙的道理麼?”又湊著周勁齋的耳朵道:“裡面張口張得卻不校愚兄代你磋磨磋磨再說。至於愚兄這面,同你老弟是自家人,有也罷,沒有也罷,都是不在乎此的。”周勁齋聽了,起身謝過。從此周勁齋就在賈子蟄家住下,等候訊息。

有天起來得早,想要出去逛逛,便叫賈家的管家去叫輛車子。講明瞭一天給三十吊錢,是明欺周勁齋沒有到過京城,所以開他一個大價錢。周勁齋一算三十吊錢,合起來不到四塊錢,在上海上趟張園,有的時候還要貴些,何況是一天,因此欣然應允。當下換過衣服,又問賈家借了一個管家,因他自己帶去的底下人都是外行之故。

勁齋上了車,那管家跨上車沿。掌鞭的拿鞭子一灑,那車便風馳電掣而去。周勁齋在車裡望去,人煙稠密,店鋪整齊,真不愧首善之區。忽然那裡轉了彎,望左邊一側,勁齋的頭在車上咕咚一響,碰得他疼痛難當。隨即把頭一側,哪裡知道這車又望右邊一側,勁齋的頭又在車上咕咚一響,這兩下碰得他眼前金星亂迸。勁齋想道:“京裡的人可惡,連車也可惡!”

好容易熬了半日,熬到一個所在。勁齋下車一看,原來一座大廟,題著“崇效寺”三個字。原來崇效寺是個名勝所在,當初相傳寺裡有三株古樹:一株紅杏,一株是青松,一株是碧梧。後經兵燹,把這三株樹都砍了。現在只繪著一個卷子,在寺裡藏著,凡有名人,皆留題詠。當下勁齋步進山門,見這崇效寺規模闊大,氣象崔巍,心裡讚歎了一回。剛剛打從抄手遊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