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怎麼回事,與這眼前素不相識的女子相對,卻總覺氣往上湧,難以抑制,只想快快離開。她環目四望,看到一旁的一扇木門,便慢慢朝那邊移去。
此時她的體質虛弱不堪,數步之遙已經幾乎用盡全力。因而快到門邊時又不得不停下休息,就在這時,那木門無聲開啟,一個黑衣男子手拿托盤走了進來,他抬頭看到眼前的東莪,吃了一驚,道:“你怎麼下床了?”忙將手裡的東西放下伸手扶住她道:“快回去躺著。”
東莪依稀記得這便是當初救她離開的那個男子,忙道:“還沒謝過壯士相救之恩”。那人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先歇著吧。”說罷扶著她慢慢朝床邊走去,一旁的女子並不上前相助,站在原地不動。
待東莪安頓停當,那黑衣男子將托盤拿過,看著東莪將藥吃了,神色間方才放鬆下來,迴轉看那女子道:“你也要吃藥了,我放在外間。”那女子一言不發,轉身便走,他也跟了出去。
東莪有太多未明之事,本想開口詢問,見他們已離開,只得暗定心神,尋思眼前最要緊的還是養好身體,勉力平息心神。可窗外不時有風聲響起,過了許久她才朦朧睡去。
如此在床上還是躺了十幾日,每天都是由那黑衣男子送藥送飯,他神色間對東莪倒很是恭敬,可每當東莪想向他詢問,他卻總是搖頭,極少說話。那女子也是每天來東莪房裡看一看,她總是微微皺眉,好似東莪的康復程度很令她不滿,而且總也不忘要譏諷兩句,這才離開。
東莪雖不知這二人的身份,卻也知道他們對她並無惡意。而且經過這些日子,雖然那女子言詞苛刻,東莪卻也察覺到她這只是性格所至,也就慢慢習慣,不再放在心上。
那女子臉上的黑紗從不拿下,每日定時吃藥,總有四五次之多。她脾氣十分爆燥,對每日吃藥好似有諸多怨言,外間隔兩天總會傳來摔碗的聲音,那男子卻只在一旁溫言相勸。
這一天,東莪已覺體力恢復了不少,便下床來開啟房門。她自到此處以來,從未離開過那個小裡間,這時便站在門邊,朝外張望。
這裡是一個簡單佈置的小廳,另有緊閉的房門兩扇,沿著牆邊放著桌椅,正對著東莪的房間前面卻是一個露臺。東莪走到這露臺上,卻見眼前是一片沁人肺腑的竹林,竹葉在微風中輕動,發出隱隱的沙沙聲。這小屋被這一叢青竹包圍,隱藏在深山之中,很是適意。眼前的美景使東莪覺得許久未嘗有過的放鬆心情,只覺神清氣爽,她輕仰起頭,閉上眼睛,用力呼吸這山林間純淨的空氣。
第二卷 風雨煉微塵 第九節 逢生(下)
正在她看著眼前的景色出神之時,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自小樓外傳來道:“既然能走動了,就下來吧。”東莪聽出是那黑衣女子的聲音,忙定睛望去,看到那女子就坐在小屋下不遠的的草坪旁,正轉頭向她注目。
東莪急忙下樓,來到她的身邊。那女子打量了她一會道:“已經沒事了吧。”東莪點頭道:“還未曾謝過你們的相救之恩……”那女子冷笑著打斷道:“你謝什麼?說不定我救你根本就不懷好心,有更大的苦頭等著你呢!”東莪一愣。
那女子卻不再說話,顧自遙望前方,東莪便也在她身旁坐下,轉身看她。這女子的黑衣在微風下微微晃動,顯出她嬌小的身軀,她的個子比東莪纖小的多,而且削瘦之極。雖然離的這麼近,東莪卻仍是看不見她的面貌,只見她一雙眼睛寒光閃閃,正凝視前方,那目光在如此溫柔的春光之下,也能讓人感到絲絲的寒意。
此時東莪就近與她並排坐著,才看到她的眼角之側有幾道極細的皺紋,看來年紀要比東莪大的多。東莪看著她的眼睛,忽然覺得彷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回想平生,卻又確實沒有見過她,正在凝神想著,卻聽那女子道:“你看我做什麼?”說罷她轉過臉來,目光落在東莪的臉上。
東莪忙低頭道:“我總覺得與你相識,可又實在想不起來。”那女子看看她,冷笑道:“不用想了,我哪有那麼好的福氣,會認識你這樣的貴人。”
東莪道:“可你知道我阿瑪,難道你與家父相識麼?”那女子皺眉道:“我也不認得他,你是來尋親的麼?羅囉嗦嗦的惹人厭煩,快閉上嘴吧,要不就回你房裡去。”東莪見她忽然發火,心下也感不悅,本想馬上站起離開。但只略動了動身子,卻依舊坐著不動。
那女子側頭看她,忽然一笑道:“我剛才還在想你這些年來,淪落在漢人貧民之間,那點貴胄之氣不知可還有保全。如今看來,果然如我所想,怎麼?連自尊都失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