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能使我存活下去的依傍之力了。
我低下頭拿出手帕擦去淚水,忽然覺得一絲異樣與不安。我霍然回頭,小院的圓洞門下靜靜地佇立著一個人影,屋簷的陰影將他全身籠罩,看不清面貌。“是誰?”我問。
那人沒有回答,站了一會,朝我慢慢走來。我站起身子喝問道:“你是誰?你再往前走,我……”我愕然停止了說話,他已走出陰影之外,絞潔的月光透過樹葉的間歇落在他的身上“你……你瘦了!”他道。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的臉在樹影的搖晃下忽明忽暗,眼睛中瑩光閃爍。只見他緩緩走至我身前停步道:“你還好麼?朕……我,我一直想來看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我也一言不發,只有夜風帶著輕輕的沙沙聲穿梭於庭院、穿梭於我與他之間。
良久,他道:“你離宮之時,我……我被政務纏身,後來方知你早已走了。”
我看著他,漠然道:“我一個罪臣之女,不敢有勞皇上掛念”。
他道:“我知道你心裡恨我,可是,可是我一直當你是我最親近的人”。
我朝他怒目注視,正要開口,月光下卻見他的面容蒼白慟動,十分憔悴。我向他注視良久,心中百感交集,忽然之間,只覺萬念俱灰。
我退開一步道:“東莪纖弱女流,便是父仇似海,也已無力深究。但是,如今再和你多說一句,心中對阿瑪卻會更加愧疚。你還是走吧!”
他身子微微一震喚:“東莪”。
我轉身向屋內走去,卻聽他道:“倘若這次相見,便是永別,你也不願聽我多說半句麼?”我的手已扶到門,卻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身後他的聲音徐徐說道:“我只想要一點點時間,你我都還是原來的模樣。只因——那是我最值得回憶的往昔。”他的聲音極輕,卻是絲絲入耳。
只聽他緩慢說道:“我生來便在皇位競奪之中,自小几乎沒有玩伴。後來被冊立為帝,那就更加寂寞了。初識你時,對你心有提防,不願親近。其實……特別的抗拒只因心裡特別的嚮往而已。我倆在宮中共處的時日雖短,卻是我這一生至此,最歡喜的時光。你於我的意義,實在比我對你而言重要的多。”
“倘若……倘若可以選擇,你要相信我是寧死不願做傷害你的事。可人生一世,卻總是要在各樣決擇矛盾面前掙扎,身為帝王,更是如此。近來我時常想到你那日對我的責問,當時確是不知如何回答,可靜下心來細細思索,卻是連自己都大吃一驚。”
他頓了一頓又道:“至今我依然記得那年,他攜手引我去看三大殿的新匾,便是如今的“太和殿”“保和殿”和“中和殿”,原先的舊匾已拿了下來放在一旁是“皇極”“中極”“建極”三匾。”
“他對我說“如今的大清,最重要的莫過於這一個“和”字,咱們站在前人不敢想象的大國中央,鐵騎徵國靠的是咱們的驍勇善戰。但是,要制理這一個大國,“天下和平、君民一心”方是目標!”他領我登上城樓的高處,遠遠望去,深紅的宮牆、金色的琉璃瓦綿延一片,很是壯觀……我永遠記得那日在斜陽下仰視他炯炯雙目,自心底油然而升的敬慕之情,只覺得襟懷爽朗、意氣風發,天地間無事不可為!”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庭院裡靜悄悄地,連遠處的人聲喧鬧也幾乎不可聞,但只有這一瞬間,我與他之間彷彿有了短暫共通的思緒,陷入了回憶之中。
過了一會,他道:“他雖為大清的雄圖霸業建立了曠世之功,可我的身旁卻有無數人時刻提醒,我才是這大清的——皇帝。”
“這些年來,朝野上下只知有他攝政王,而不知有我。你無法想象,我曾經歷怎樣的難堪憤怒。他身旁連一個小小布庫都敢輕漫於朕,譚泰更是在朕面前厲聲爭勝,口出狂言;濟爾哈朗叔父無端被貶,趕出朝堂;為了一個虛冒戰功的希爾艮,他就以任用罪人之子為由將豪格定罪入獄。朕向他請求寬恕查辦,反而卻害豪格死的更快。”他言詞漸漸激烈,自稱也自然改變。
我轉身看他,他的雙眸之光熱烈激揚,彷彿變了一個人。
“要知道,這七年之中,種種數不勝數的樣樣般般在朕與他之間碰撞,朕雖年小力薄,但這卻無礙心中的鬱結憤恨與日俱增。就算他並不是存心使朕難堪,但是他形同紅日,那萬丈光芒無法抑制,卻不免使朕黯然了。身為帝王,又怎能容忍!”說到這裡,他愕然停止。
我看到他雙手緊緊握拳,昂首直視,那模樣就仿似他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蓄勁待發,欲與他一爭高下。我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