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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我緊緊握住他手輕聲道:“阿瑪,還是讓東莪扶您去歇息吧!”

他望向窗外道:“這麼好的夜色,怎麼能這樣浪費,你陪阿瑪去院裡走走吧!”我反覆相勸也沒有奏效,只得扶著他朝院中走去。

庭院裡樹影扶疏,明月窺人。遠處頻頻傳來假山上泉水流動的聲音。我們在石徑上慢慢行走,微風中有些淡淡的花香襲來。父親道:“這不知是什麼花的香味?”

我道:“興許是許多種花混在一起的味道。我曾聽人說,花香到了夜間便會更加濃郁!”父親道:“哦,你在學種花麼?”

我聽他一問,頓時想起一件事來,忙答道:“不是的,是前些日子在宮中時聽宮裡的花匠說的,我還看中一種挺特別的花,拿到院子裡種著呢!”

父親問道:“是什麼花?”我邊走邊看道:“要找一找才行,天太黑了,阿瑪你走慢些。”

父親笑道:“你還是像個孩子。”我笑笑不答,一路上留神行走,終於找到種花的地方。我扶著他漸漸走近,眼前花壇中,昂立著幾株白色的花朵。這花朵如拳頭大小,形狀有些似菊,但花瓣又與菊花不同,通體潔白,伴有濃郁的香氣在夜色中四下散開。我蹲下身子聞了聞道;“是了,就在這裡。阿瑪,它開了。”

我怕他看不見,指給他看。父親稍稍彎下身體看了看道:“這是什麼花?”我答:“這是曇花,聽說只在六月到九月間才開,只在夜裡開花,而且開過四個時辰便既枯萎了”,父親道:“曇花!原來是這個模樣。”

我怕他彎身太久,忙站起來扶他,他道:“只能在夜間開四個時辰,白晝裡的大好時光都無法經歷。這花之美或許便是美在它的短暫一生。曇花一現,原本也就是這個意思。”

他站直身子,極目遠眺,目光落在了假山邊的小亭子上,卻又不再說話。我知他又念及大娘,心知勸慰無效,只得站在一旁。

夜風習習,輕拂而過,靜了一會,聽他幽幽地道:“我這一生實是負你大娘良多。她為我求謀的,我沒有應允。她想要的,我又沒有辦到。若早知人生如此短促,便是圓了她的心願……哪怕她只能過一天……過一天那樣的日子,到如今,我也不會如此痛心疾首!”

他轉身向我柔聲道:“東莪,你有什麼願望麼?阿瑪一定為你做到!”我怔怔地看著他,他的臉揹著月光,看不清面貌,但在這黑暗之中,閃著盈盈地亮,使那星光亦為之黯然了。

我道:“東莪沒有他求,只願阿瑪早離病痛,孩兒能陪伴在您的身旁,那就是了。”他點頭道:“我都答應,我都答應。”我扶住他慢慢迴轉,朝房中走去。

這一夜,我輾轉難眠。父親的言語總在耳際撩饒,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長夜漫漫,我一時想著父親一時想著大娘,幾乎整夜未眠。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我便起身往父親房中,在半路上碰到他房中的侍女,向他問及,她笑道:“王爺今早好的多了,一大早便上院子裡去了呢!”

我將信將疑,忙向院中尋去,果見父親正坐在池塘旁的石凳上,他看到我便招手喚我過去,顯得十分高興。我走到近處,看他臉色雖白,精神卻好,滿臉是笑向我說道:“一覺睡醒,覺得身子輕快了許多。你看阿瑪,是不是好多了。”我在他身旁道:“這麼早便在石凳上坐著,阿瑪可要小心著涼了。”

他站起身子道:“那好吧,咱們就回房去吧。用過早飯,你讓人去請林太醫來,看看我是不是好多了,”我看他談笑間言語輕鬆,心中壓著的大石漸漸放下。

遲些林太醫趕來診治後喜道:“任何病症,皆與心緒有關。只要心態輕和,再配以對症下藥,身體康復,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父親只看著我笑道:“這丫頭只信林太醫的,你瞧她聽了你的話頓時眉開眼笑,早上我說我好的多了,她還不信呢!”

林太醫笑道:“格格關切王上,其心足以感天!有格格承歡膝下,王上的病指日便可痊癒了。”父親微笑點頭,我看他神情愉悅,方才真正地鬆了口氣。

果然,接下來的時日。父親不再長期臥床,除去午休晚寢,其餘的時間他都努力活動身體。慢慢的甚至開始晨練。我從旁督促他每日按時進藥,眾人見他漸漸恢復神采,無不欣喜。

第一卷 飄搖富貴花 第八節 芒種

這段父親生病的日子卻成為了我與他幾乎是這一生之中,最最接近、相聚最多的時光。這一日的一個午後,父親在房中休息,看我在一旁看書,忽然問我:“東莪,你有多久沒有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