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相關。設定為無是為了追求無限、無限的追求,究其實質是一種擺脫異化的理論要求。
據黃綰後來對陽明的批評,陽明讓他們看禪宗的宗經《壇經》、看道教的《悟真篇》後序,從中尋找“心源自在”的智慧,去練就一套實戰性很強的藝術,什麼心若明鏡,鑑而不納,隨機應物,故能勝物而不傷。「《明道編》」陽明真正想做的是這種“達人”,如果這種達人能夠精神不朽的話,那就是聖賢了吧。不可洩漏的天機正在於這種虛無而實用的生存技巧,不符合正宗儒門規矩。所謂的體用一元,在他這裡就是,只有確立了“無”的本體地位,才能弘揚“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真空妙智。--用陽明的術語說,這叫“時時知是知非,時時無是無非”。他的《答人問道詩》居然照抄大珠慧海禪師的語錄,他多次表示佛徒出家、道士隱居都是著了相,有掛礙,真正的覺悟是不離世間覺,是在擔水劈柴的日用工夫中體驗妙道。
明白了這個內在的理路,就可以理解作為天泉證道的繼續,以及陽明的學術遺囑的“嚴灘問答”,居然是用佛教話語來一錘定音了。
陽明從越城出發,並不趕赴思田,他一路遊玩,遊吳山、月岩、釣臺,在杭州一帶盤桓到九月下旬,一路上隨行人員都是學生,固定追隨的至少有錢德洪、王畿兩個“教授師”。陽明此行更象是巡視。他興致很高,沿途有詩。
十月初,他們在嚴灘作了關於“究極之說”的結論。發起者還是王畿「龍溪」,他有點乘勝追擊的意思,因為他自感已摸到了真諦。《傳習錄》、《訃告同門》都記載了這個“事件”,記錄者均為錢德洪,他是較為被動的乙方,所以他的記錄沒有誇張:
先生起徵思田,德洪與汝中追送嚴灘。汝中舉佛家實相、幻相之說,先生 曰:“有心俱是實,無心俱是幻。無心俱是實,有心俱是幻。”汝中說: “‘有心俱是實,無心俱是幻’,是本體上說工夫。‘無心俱是實,有心 俱是幻’是工夫上說本體。”先生然其言。洪於是時尚未了達,數年用功, 始信本體工夫合一。
心學必走上神秘。儒家那套術語表達不了高度機密的心理統覺。但有人據此攻擊陽明為禪又是過甚其詞了。陽明要表達的還是心學的方針,而不是佛教的命題。只是實和幻是佛教的原標準,實相是真際,幻相是失實、不實的假相。問題在於前後的兩個有心、無心所指是大不相同的。前兩句有心、無心是指在為善去惡方面不能採取虛無主義的立場--是對無善無惡是心之體的補充規定;後兩句的有心、無心則是有意消解一下,不能僵持有心的立場,還是應該保持“無”的智慧。
這個有無之辨是高度辯證的。從運思方式上說是佛教的,如神會和尚說的:“用而常空,空而常用,用而不有即真空,空而不無即妙有”「《顯宗記》」。陽明的心本體雖說是無善無惡的,但必須用有心的態度來堅持這一點。這就是王畿所理解的從本體說工夫,還是工夫論。後兩句雖是工夫上說本體,還是本體論。車軲轆話只表明它們是一體的。--這就是陽明一再說的本體工夫一體論。區別只是就某個側面而言。--錢德洪後來數年用功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簡單的說,嚴灘問答的結論就是本體工夫都是有無合一的。將天泉證道的四句教簡捷的一元化起來了。心學體系到達了最完美最單純的抽象,陽明找到了最後的表示式。
第十四回 迷悟由人
1.文明原有象
他走到哪裡,無論颳風還是下雨,都有一邦學生出迎,遠送,他現在是受無數莘莘學子擁戴的教主了。其況味比發配龍場時有天壤之別了。比當年去江西剿匪也顯得德高望重多了。就他能見到的景象而言,他現在走到了頂峰。不管此次出山,他情願與否,在社會上,他重新工作了,便與賦閒意味不同。他心裡也憋著這口氣,關於平宸濠的議論還是個案子,許多跟從他的人還沒有得到公正的評價。有的明升暗降,有的等於被廢斥。跟著他乾的除了伍文定,都沒得了好結果。他屢次上疏,請求公平的安排這些人,都等於對大風說話。相對於那個平庸僵化的官僚網來說,他這個特立獨行的人物,因有了擁戴者也就成了一派。而他的起伏也就關乎這一派的興衰。生活在具體內容中的人,形而下的原因要比形而上的更有力度。
他把思田之亂,比成蘚疥小病,其事至微淺,根本不值得他費神--也因為他現在又上了一層樓,自覺地運用“無”的智慧來料理世事了。當初,江西的名士就嘲笑他為了剿幾個小洞匪還天天練兵;寧王的謀士也因此而低估了他的本事。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