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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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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得疏以後,隨即派行人存問,仍賜銀五十兩、大紅紵絲蟒衣一襲、綵緞四表裡,賚去敕諭一道,略言:

卿才優王佐,學擅儒宗,早馳譽於清華,歷試功於盤錯。簡知皇祖,晉院臺司,履忠順以事一人,持廉靖而先百辟。當檢壬之既黜,更治化以維新,懲貪墨而仕路肅清,獎忠直而真才匯進。申明典制,多安邊裕國之籌,默運樞機,有尊主庇民之略。定邦本於危疑之際,宣上德於彌留之中。翼我先皇,嗣基圖而撫方夏,保予衝子,升儲貳以奉宗祧。方倚重於黃扉,遂乞閒於綠野。後先多績,朝廷資其典刑,終始完名,寰宇想其風采。(見前疏)

定邦本兩句,上聯指徐階擁立裕王,下聯指世宗遺詔,說得非常得體。郭樸、高拱認為徐階擅傳遺詔,現在由神宗給他們一個具體的答覆。這道敕諭,大致惟有居正,才能擬得如此真切。

徐階底生日近了,居正吩咐懋修請吏部侍郎許國代擬壽序。序成以後,居正不滿意,在病中掙扎著自己做一篇。他說:

居正嘗謂士君子所為尊主庇民,定經制,安社稷,有自以其身致之者,有不必身親為之,而其道自行於天下,其澤自被於蒼生者。竊以為此兩者,惟吾師兼焉。當嘉靖季年,墨臣柄國,吾師所為矯枉以正,激濁而清者,幸及耳目,其概載在國史,志在摚�穡�鏘鉳T長,尚能道焉,此以身致治者也。比成功而歸老也,則摯其生平所為經綸蓄積者,盡以屬之居正。居正讀書中秘時,既熟吾師教指,茲受成畫,眼行唯謹。萬曆以來,主聖時清,吏治廉勤,民生康阜,紀綱振肅,風俗樸淳,粒陳於度,貫朽於府,煙火萬里,露積相望,嶺海之間,氛廓波恬,漠北驕虜,來享來王,鹹願保塞,永為外臣,一時海內,號稱熙洽。人鹹謂居正能,而不知蓋有所受之也。此不必身親為之者也。故此兩者,惟吾師兼焉。(文集七《少師存齋徐相公八十壽序》)

徐階做壽的時候,讀到這篇壽序,應當慶幸當日認識正確,付託得人吧,但是當他想起這個學生,他知道已經沒有見面的可能了。短短的幾個月,在人生的道途上,劃下不可逾越的界限!

十年三月以後,居正請假在宅票擬。痔根割去了,但是精神還是委頓。長子敬修不在面前,隨侍的只有嗣修、懋修、簡修。允修已回江陵,準備鄉試,靜修還小。居正病勢不算嚴重,但是用藥敷治,不能行動。神宗屢次派太監慰問;一次是司禮太監張鯨,一次是文書官吳忠;賞賜也不斷地頒下,白銀、銀八寶、蟒衣、甜食、乾點心、燒割,一切都有。據說有一次神宗因為居正久病,甚至掉下眼淚,飯都不想吃。居正只有申述病況,再請給假。他說:

緣臣宿患雖徐,而血氣大損,數日以來,脾胃虛弱,不思飲食,四肢無力,寸步難移,須再假二十餘日,息靜休攝,庶可望痊,蓋文書官所親見,非敢託故也。(奏疏十一《恭謝賜問疏》)

從血氣虧損,轉到脾胃衰弱,居正病狀,日漸沉重。神宗正在盼望他從速銷假;居正何嘗不願入閣辦事?可是期望愈急,病勢愈重。矇矓中,居正夢見神宗派遣自己往把女神。女神是誰啊?他連忙派兒子往泰山祀神,一面和山東巡撫說起:

殘恙一向不以痔治,遷延十有餘年,故病日深。近訪得一明醫,仰蒙聖恩,賜假治療,乃得拔去病根。今病雖除,而血氣虧損已甚,脾胃虛弱,不思飲食,四肢無力,寸步難移,按之生理,尚屬艱難。前夢皇上使僕持雙節往祀一女神,蓋欲籲神以祈祐雲。竊思女神之貴者,莫如泰安之仙妃,今遣小兒賚香帛往祀焉。恐執事不知其由,敢敬以聞。(書牘十三《寄山東巡撫楊本庵》。按楊俊民九年三月為山東巡撫,十月去位,繼任者為陸樹德題名誤。)

三、四月的天氣漸漸回暖,陽光照滿北京的郊野,前去泰安的人回來了,但是居正底病勢日見沉重。仙妃底保祐,只是一個幻夢,剩給居正的是重大的負擔和纏綿的病軀。內閣中還有張四維、申時行,但是稍為重要的公事,四維不敢專擬,一切送到居正病榻面前,聽候處分。

六月初一日食,初四以後,彗星在天空出現,蒼白的光芒,象一匹練,由西北直指五車星座。居正本來準備秋間退休,現在決定退休了,疏稱:

臣自思病以來,靜攝調治,日望平復,乃今三月,元氣愈覺虛弱,臥起皆賴人扶,肌體羸疲,僅存皮骨,傍人見之,亦皆為臣悲悼,及今若不早求休退,必然不得生還!且古有災異,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