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需要的是安靜,她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
她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幾塊餅乾,權當晚飯;又洗了一個澡,才坐下來看電視消磨時間。幾十個頻道換來換去也沒什麼好看的,一不小心碰到蓮城新聞聯播,又是那幾張晃來晃去滾瓜爛熟的官臉,趕緊跳過去,免得倒了胃口。後來見到了宋祖英光鮮的笑臉,她才將遙控器放下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宋祖英唱得實在甜美,可她開心不起來,對她來說,今天決不是個好日子。宋祖英越是聲情並茂,她越是心煩意亂。
她索性關了電視,上床睡覺。
很奇怪,一挨著枕頭,她就進入了夢鄉。她又來到了樓頂,她站在浩浩天風中,俯瞰著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慢慢地舉起雙手。她觸控到了頭頂的白雲,它非常柔軟,她想扯下一片來擦拭自己的臉,身後卻傳來了一陣喧譁。她想逃避那些喧譁,縱身一躍,像一隻鳥一樣飛了出去。她用力地揮舞她的翅膀,但是她直直地往下墜,左右一看,原來她的翅膀沒有羽毛,只是兩隻光溜溜的手臂!而在她的腳下,是黑咕隆冬的深淵。她四肢冰涼,恐懼地閉上了眼睛。她一直往下墜落,墜落……突然,在她即將著地的剎那,一雙手攔腰抱住了她,緊緊地勒得她透不過氣來。
袁真醒來了,朦朧之中她發現自己被丈夫壓著,丈夫的手正在她身上忙碌。她用力推他:“你幹什麼?!”然而她力氣太小,不可能推開他。方為雄一身酒氣,氣喘吁吁地說:“我心裡不好過,我、我曉得你心裡也不好過,我想給你一點安慰……”
她叫道:“我不要!”
然而他不理她,身子一翻,蠻橫地壓住了她。她只好攤開四肢不動彈了,淺淺的淚溢位了她的眼角。他像一頭野獸般衝撞著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她裡面隱約作疼。她咬著牙等他完事。當他從她身上滑下來,躺在她身邊喘息時,她說:“你就是這樣安慰我的嗎?”
他說:“感覺不好?”
她說:“好,好得像秘書長跟我談話一樣。”
“什麼意思?”
“我被你強姦了,”她說。
上班打掃衛生是袁真每天的必修課,她很認真地將沙發與桌子抹了一遍。過去除了打掃衛生還要開啟水,自從搬進新辦公樓之後用上了飲水機,就免了這一道程式了。官大一級的鄭愛民是不做這些事的,在機關裡,地位的高低就從這些細小的事上體現出來。鄭愛民還沒來上班,他已經五十四歲,再有一年就要退居二線,仕途沒有了奔頭,他就有了隨心所欲的自由。他不來袁真心裡就要輕鬆一些,否則,她又得承受他的狐臭、煙味,他的垮下來的兩片臉,他的頤指氣使,還有他與網友語音聊天時毫無顧忌的打情罵俏。
袁真忙完這些瑣事,坐下來開啟電腦修改一份材料。
表妹吳曉露無聲地閃進門來,手在她肩頭一拍:“姐!”袁真驚得一顫,回頭瞟一眼,不高興地道:“死鬼,嚇我一跳。”
吳曉露比袁真只小四歲,但只看得三十出頭的樣子,穿一件紅色的緊身毛衣,一條緊繃繃的藍色牛仔褲,曲線十足,活力十足,也性感十足。她眼睛輕飄飄地一乜,說:“我又不是你領導,你嚇得著嗎?”說著,兀自在鄭愛民的大班椅上坐下來。
袁真忙說:“別坐那兒,人家很忌諱的。”
吳曉露只好坐到長沙發上,說:“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個姓鄭的,虧你受得了;就憑這一點,也得趕緊提拔一下,免得受他的窩囊氣。”
袁真看她一眼,說:“我曉得是哪陣風把你吹來的。”
“我是特意來看你的。”
“我有這麼大的面子?來看你的初戀情人的吧?”
吳曉露嘴一撇:“你不識好人心,我哪有心思看他?才不想惹那個麻煩呢,再說偶爾碰見了,也把眼睛瞪得像衛生球,誰理他呀。”
袁真說:“我曉得你是來看我的,看我的笑話的。”
吳曉露說:“你這是什麼話?我難道會幸災樂禍?昨天我不知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不是不接就是關機,後來問了姐夫,這才放下心來。其實我也猜是謠傳,我如此清高的表姐,會為了一官半職尋死覓活?與性格不符嘛!不過,要是我,哼,既然你們都誤會我,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就假戲真做,不答應提拔我,我就不從樓上下來!”
袁真說:“幼稚,即使當時答應了,等你下樓之後,還可以不作數的,非但提拔不了,還得背一個要挾組織的惡名,成為大家的笑柄。”
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