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德說:“這件事我幫不了你,也不會幫她,我嚴守中立。你呀,不要得寸進尺,還是見好就收吧。這種事,純粹是拚關係比後臺。”
我沒料到他們的談話還牽扯到我,不過與那封信無關,我也就放心了。看來事情還沒發展到這一步,那封該死的信或許還躺在紀委的某個檔案櫃裡吧。吳曉露才提拔不久,竟然又想做婦聯主席,我這位昔日女友的胃口也太大了。我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我關了監視器,扯掉接線板,將它裝在紙箱裡,塞到床下。我想就此結束我的偷窺史。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及早拆除那個微型攝像頭。但這就像當初安裝它一樣,需要等待時機。
可是時機遲遲沒來。不過這天夜裡躺在床上,我終於依稀記起,那封舉報信,我是沒有貼郵票的。也就是說,即使我誤寄了,它也會被郵局拒絕,不會寄出來。難道我的種種擔憂,都是庸人自擾?我慶幸不已,摟住我老婆王志紅,度過了十分鐘的美好時光。
大年三十傍晚,袁真在蓮城大酒店訂了一個包廂,把母親還有姑姑一家都接來,一起吃年夜飯。大大小小十來口,滿滿當當一大桌,十分的熱鬧。方為雄也來了,一來就爭著先買了單,而且仍和過去一樣,對岳母娘一口一聲媽,叫得特別親熱。離婚之後,袁真一直避免與他見面,本不想讓他來吃團圓飯的,但為了不在孩子心中留下陰影,還是應允了他的請求。沒有辦法,她只有自己忍受那份厭煩與尷尬了。而在應酬方面,方為雄確實是比袁真裡手得多,一上桌就不停地給這個敬酒,給那個夾菜,老幼尊卑分得很清,照應得很周到,酒席上的氣氛也被他調節得熱烈而溫馨。母親本來就不情願袁真與他離婚,被他幾句好話一說,笑逐顏開之餘,眼中就閃出幾點淚光來了,憂傷地看女兒一眼,禁不住就低低地唉了一聲。
吳曉露看在眼裡,碰碰袁真的胳膊,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姐,看舅媽的樣子,希望你們破鏡重圓呢。”袁真說:“重圓了也還是塊破鏡,有什麼必要。”吳曉露說:“是不是心裡有人了?我曉得我表姐是隻不叫的貓,咬老鼠厲害得狠,一咬一個準……嘖嘖,寒冷的深夜,頂著飄飛的雪花並肩漫步於人行道上,暢談理想,憧憬未來,多浪漫啊!”袁真差點叫起來:“誇張,汙衊!我們不過是偶爾到酒吧聊了會天,一起走回來而已。”吳曉露笑道:“你看,酒吧都泡上了,還想否認?是好事嘛,我堅決支援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他吧?你還得感謝我為你指明瞭方向呢!這可是隻績優股,你抓緊他喲,別讓他溜掉了!”
袁真生氣地道:“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不跟你說了。”她低下頭,狠狠地咬一塊排骨。袁真後悔跟吳曉露辨駁了,因為那樣只會越描越黑。可能她的話聲音太大了,一桌人都詫異地看著她。
這時幸好婁剛來了,轉移了一桌人的注意力。婁剛是值完班才來的,每逢過年過節,都是他這個派出所長最忙的時候。他按照長幼次序逐一地給大家敬酒,說了幾籮筐祝福的話。
敬袁真時他顯得特別恭敬,他繞到她身後,壓低了嗓門說:“表姐,你在一個骯髒的地方乾淨地活著,太不容易了,為此我敬你一杯。”
旁邊的人都沒在意,只有袁真聽清了這句話,感到欣慰的同時,也非常驚訝。
吃過飯,袁真帶著方明去母親家守歲,方為雄也要跟著去。袁真說:“你怎不去陪你父母?”方為雄說:“我家年飯中午就吃過了,有我妹妹一家陪呢,我請過假了。”袁真說:“你已經不是我家人了,別人會說閒話的。”方為雄說:“只要你不說閒話就行,我想多陪陪女兒。”
事情一牽涉到女兒,袁真就沒話說了。她不能剝奪他做父親的權力,更不能剝奪女兒享受父愛的權力,儘管她曉得陪女兒很可能只是他的一個由頭。到了母親家,袁真和方為雄一左一右陪著方明坐在電視機前看春節聯歡晚會。可方明並不領情,叫道:“你們倆別擠著我好不好?”他們只好坐開一點。方為雄一會兒給女兒拿糖,一會兒又問她喝不喝雪碧,殷勤得很,好像女兒就是他的頂頭上司。方明瞧都不瞧他一眼,伸出一隻手說:“我什麼都不吃,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方為雄趕緊將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遞上說:“壓歲錢早給你準備好了!”方明拆開一數,興奮地跳起來:“哇噻!兩千塊,看來你們還是離婚好,離婚了紅包都大些,還都得向我進貢!”方為雄說:“這孩子,沒心沒肺,哪有這樣說話的?”
袁真撫撫女兒,無聲地苦笑了一下,也拿了一個紅包出來,塞進方明手中。她的紅包要小得多,只有兩百元。方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