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們也這麼想。”風獨影唇邊緩緩銜起一抹淡笑,“那少女給了小孩香囊後便進廟了,而小孩卻依舊守在廟門前,廟前人來人往的,過得約莫兩刻的樣子,一個錦衣年輕男子騎著高頭大馬來了,手中搖著摺扇春風滿面的樣子,後邊還跟著兩個僕人。小孩瞅見年輕男子下了馬,便又飛快的跑了過去,說‘大哥哥,這個香囊是剛才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穿綠衣服的姐姐掉的,大哥哥你要去拜菩薩肯定會碰上那位漂亮姐姐,你幫我還給她好不好?’。那年輕男子聽了他的話,頓喜笑顏開的接過了香囊,還順手甩給小孩三顆銀豆子。”
“啊呀,你六哥可真是人小鬼大呀。”易三不得連連讚歎,“哪位少女不想嫁個如意郎君,而給美女送還香囊這等韻事又有哪個男子不樂意做呢。他一顆石子換了三顆銀豆,可真會做沒本買賣。”
“可不。”風獨影鳳目裡溢滿笑意,“我們三個等在廟前那麼久都沒討上一個果子,可他一會兒工夫就得了三顆銀豆,那去買饅頭可是一筐了。所以啊,我三哥立時上前去與他搭訕,也不知他與小孩說了些什麼,反正回來時他已與小孩手牽手成了好兄弟。後來六哥總是一口咬定當年年少無知被三哥哄了。三哥則一臉得色說六哥做生意雖是精,但看人處事卻還是嫩了點。”
“哈哈……”易三忍不住輕笑,“你們得了你六哥,這以後豈不就不用餓肚子了。”
風獨影沉吟了一下,才道:“在利城的時候確實沒餓過了。”
“哦?”易三側目。
“當年六哥被他爹孃拋了後,他一個七歲孩童,不知東南西北,便跟著一群逃難的人走,一路上靠幫人背行李或是替人揹小孩得一口半口乾糧,就這樣到了利城。”風獨影眉心微微鎖起,“六哥有個怪癖,他寧肯去偷去搶人家的東西,也決不肯伸手向人討,而且也不許我們去討。當年利城城破,我們一路逃亡,因為絕了乞討一途,常常幾日吃不上一粒米,只能嚼野草樹皮,餓得更慘。”
易三聞言,默然片刻,道:“或許與他爹孃棄他的事有關。無論是親情還是吃食,他絕不向人乞討,絕不討別人不要的。”
風獨影心頭一震,轉頭看著易三,想這人倒是心竅剔透,驀地又想起他說過是被家人趕了出來,想來同病相憐,因此才會如此瞭解六哥的心思。
易三目光空濛的望著夜空,聲音淡淡的讓人聞之卻生沉重,“被自己的親人拋棄,那是一生刻骨銘心的痛。”
風獨影回首,仰望天幕,默然無語。
兩人一時只是靜靜躺著,上方有皓月明星,耳際有海風輕吟浪聲如歌,氣氛安寧靜謐。
許久後,易三才再次發問:“你們接下來是遇著哪個兄弟?”
“二哥,也是在利城遇上的。”風獨影答道,望著明月許久,眼睛有些累了,便閉目休息。“二哥是利城本地人氏,家中世代打獵為生,但那年李承佑攻打利城,馬氏父子為籌糧餉再次加重徵稅,二哥的爹為籌稅銀便上山獵虎,虎皮可是稀罕物,一張便可抵稅銀,老虎肉還能夠上父子倆一月口糧。只是二哥的爹沒獵著虎,反給老虎咬了,半邊身子都沒了。” 的
“啊!”聽到這,易三忍不住驚呼一聲。
風獨影的聲音也有些低沉,“那日我們上山本是聽從六哥的安排,去摘金銀花,那東西可以賣給藥鋪,得三兩個銅絡也能換幾個饅頭。回來時在山腰上碰上二哥,他正在挖坑,旁上一床破席裹著他爹血淋淋的身子,大哥見著當即扔了金銀花上前幫他,後來我們幫二哥埋了他爹。我記得整個過程裡二哥都是不言不語的,只是滿臉淚水,而最後他在他爹墳前說的那句‘老虎吃人是可怕,但再可怕人也能殺了老虎,可人沒法殺了稅銀,所以稅銀比老虎可怕’我也一直記著。”
“先賢雲‘苛政猛於虎’。”易三聲音沉沉的。
“所以我們得了天下後,二哥堅持國庫再空亦不許加重百姓賦稅。”風獨影輕嘆一聲。
易三點頭,“這倒是,比之歷朝,本朝的賦稅是最輕的。”
“埋了二哥的爹後,天已黑了。二哥很鄭重的向我們行禮表示感激,然後又請我們到他家住一晚。說實話,在遇到二哥前,還從沒人向我們行過禮。二哥雖是獵戶之子,但自小稟性端正,是我們兄弟裡最為持重沉穩的一個,從來言出必行,行之必果。”風獨影的聲音再次變得輕鬆,“我們跟著二哥到了他家,才知他家就父子兩個,如今他爹去了,家裡也就他一個人了。三哥一摸清情況,當夜就寢時便安排大哥與二哥一屋,他與六哥帶著我睡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