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餓殍,慘狀無法言說。而現在出了這樣的題目難免讓穆青有所聯想。
或許,可以藉著這次機會寫篇文章以示警醒。
但越想越覺得偏題,越來越覺得頭疼,本來就染了些許風寒的身子此刻更是越發不爽利起來。眼前已經開始朦朧起來,穆青咬著牙搖搖腦袋,好歹清醒了些,握著筆桿子蹙目定神。
本以為過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抬頭看著上面計時用的香竟已經是燃盡近半。
穆青這次也不打草稿,竟是提筆便寫。
“民即富於下,君自富於上。”穆青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緩緩呢喃,此為破題,而破題之後的承題、起講也是順暢而出,“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體之意以告哀公……”
數百字之言,洋洋灑灑的寫在方正的紅色字格之內,穆青也不在追求方正的館閣體,而是用了自己最習慣的瘦金體。腦袋發沉,手腕微抖,他卻是直接捂住了手腕。銅爐燥熱,他便直接掀了草棚子讓寒風吹著發熱的腦袋。一篇文章酣暢淋漓,到後來落筆之時,穆青恨不能浮一大白,呼一聲痛快。
但當穆青走出考場時,確實猛地拍了拍腦袋,臉上浮現的分明是後悔的意味。
在外頭等候的安奴拿著披風上前,給穆青圍上後,看著穆青算不上好看的神色,心中忐忑問道:“主子,考得不好?”
李謙宇也在,緩步走過來,看著穆青蒼白的臉色微微蹙眉。
穆青苦笑,並非考得不好,而是考得有些過火。而且他現在剛出考場,甚至想不起來,自己詩賦寫的是什麼了。想來是腦袋有些糊塗的,忘性也大,忽冷忽熱下來風寒是難免的,穆青摸了摸額頭,卻是感覺不出什麼的,隨手往旁邊一抓,抓住了一隻手,就往自己腦門上面放。
冰涼涼的。
“熱麼?”穆青微微眯著眼看著安奴,問道。
安奴卻是臉色複雜,看了看一旁,穆青也順著看過去,入目卻是面容清俊的李謙宇。這人怎麼抬著胳膊?穆青順著那人的胳膊往下看,卻是看到了,那人的手被自己大大咧咧的抓在手中。
鬆開手,穆青盯著自己的手瞧,臉上愣愣的。
一個男人的手,倒是軟的很。
李謙宇把手縮排了寬大廣袖,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燙得很,怕是發熱了。”
安奴急道:“主子,我們去醫館可好?”
穆青迷迷糊糊的點點頭,安奴便扶著穆青往西邊走,李謙宇看著瞧著,也跟了上去,不快不慢的走著。
桂州城的醫館不少,最好的便是城西許氏醫館。當家大夫姓許,是個行醫已久的老大夫,鬚髮盡白,為人和善,在此處頗有善名。因著前陣子《白蛇傳》的大火,許大夫沒少被人問起娘子名姓,雖然惹得老先生連連苦笑,卻也在不住不覺中給他帶來了不少病人求醫問藥。穆青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會來這裡,一來二去與許大夫倒也熟稔不少。
穆青來到許氏醫館時,卻是看到了正在裡面的蘭若。蘭若的上衣大解,露出了大半個肩膀,一處傷口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後腰,看著就有種驚駭人心的感覺。
許大夫眉頭緊皺,看到李謙宇的時候卻是直接喊道:“你過來。”
李謙宇是頭一次被人用這樣好不尊敬還隱含著責備的召喚,腳步頓了頓,但還是走上前去。
許大夫氣哼哼的吹著鬍子,一邊往蘭若的傷口上灑著藥粉一邊看著李謙宇道:“你可是他的家屬?看樣子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天,這般重的傷攢的現在才來診治?”
蘭若臉上一緊:“是我的錯……”
哪知道,李謙宇卻是打斷了蘭若的話,竟是拱手道:“這是我的過失。”
蘭若張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許大夫似乎並不大喜歡李謙宇的行為,但是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便也不再多說,拿了乾淨的布條給蘭若的肩膀圍了個嚴實,這才抬頭,看到穆青的一瞬間就變了臉色:“穆公子,你怎這般模樣。”
穆青也知道自己現在模樣定是不好看,便道:“著了涼,現在腦袋暈得很,沒法子跟老先生見禮還請莫怪。”
許大夫忙走過去,拿了診脈用的布包墊在穆青的手腕之下,坐下後給穆青號脈,然後又捏開了穆青的嘴巴往裡面瞧了瞧,便道:“浮數為風熱,浮緩多表虛,便是風寒之症。”說著,起身到了桌後提筆寫了複方子,遞給安奴道,“你去後面抓藥,回去煎了喝,忌食寒涼辛辣,注意保暖,不日便可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