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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不過,一碼歸一碼,東華作為一個長輩,隨意的將她這個小輩丟在谷中遇險之事依然不可原諒,這一碼她覺得她還是應該繼續記恨下去的。

但這些,其實都並不那麼重要,此時,更加重要的煩心事是另一件——她未入宗學的決賽,那麼,如何才能得到只獎給優勝者的頻婆果呢?得不到頻婆果,如何才能救葉青緹呢?難不成,只有偷了?偷,其實也未嘗不是一種辦法,那麼,要不要把小燕拖下水一起去做這件危險但有意義的事情呢?她考慮了一瞬,覺得保險起見,死都要把他拖下水。

但是,能偷到頻婆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棵樹雖然表面像是無人看管,但據相里萌的內線訊息,樹四周立著四塊華表(若誰信了它們果真是華表,誰就是天下第一號傻子),四塊巨大的華表裡頭各蹲了一條巨蟒,專為守護神樹,若是探到有人來犯,不待這個人走進伸手觸到果子皮,卡嚓一聲,它們就得將他的脖子絞斷了。相里萌在同她講這一段話時,抬手做了個擰脖子的手勢,同時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中掃過一星寒芒。鳳九的背上頃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深刻的感受到了這件事情的危險性。

鳳九考慮,雖然他們二人中有個小燕法術高強,但尚未摸清這四條巨蟒的底細,如是讓小燕貿然行動,被巨蟒吞了……她思考到這裡還正兒八經地端詳了小燕一陣,瞧著唇紅齒白的他一陣惆悵,覺得要是被巨蟒吞了,他長的這麼好看也真是怪可惜的。

鳳九打定主意要相處一個周全的計策。

她絞盡腦汁地苦思冥想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的晨曦劃過遠山的皚皚白雪,她依舊沒有冥想出什麼名堂來。卻聽說一大早有一堂東華的茶席課,課堂就擺在沉月潭中。鳳九的第一反應覺得應該翹課,用罷早飯略冷靜了些,又覺得她其實沒有欠著東華什麼,躲著他也沒有道理,沉思片刻,從高如磊石的一座書山中胡亂抽出了兩個話本小冊,瞧著天色,熟門熟路的逛去了沉月潭。

茶席課授的乃是布茶之道。在鳳九的印象中,凡事種種,只要和“道”這個字沾上邊,就免不了神神道道。但有一回她被折頹教訓,其實所謂神道,是一種細緻,對細節要求盡善盡美,是品味卓然和情趣風雅的體現。不過,東華的神道,顯然並非為了情趣與品味,她一向曉得,只因他著實活的太長久,人生中最無盡的不過時間,所以什麼事情越花時間越要有耐心,他就越有興趣。譬如為了契合境界這兩個字,專門將這堂茶席課擺到沉月潭中,且讓一派冬色的沉月潭在兩三日間便煥發濃濃春意。其實說真的,在他心中,境界這個東西又值得了幾斤幾兩,多半他是覺得這麼一搞,算是給自己找了件事做好打發時間吧。在這一點上,她將東華看的很透。

但鳳九今日記錯了開課的時辰,破天荒的竟然來的很早。

沉月潭中杳無人跡,只有幾尾白魚偶爾從潭中躍起,擾出三兩分動靜。鳳九凝望著水月白鷺的樹上上新冒出來的幾叢嫩芽,打了個哈欠,方圓十里冰消雪融,純色宜人。她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幾個哈欠後理所當然地被濃濃春意拂出幾分睡意來,一看時辰似乎仍早,繞著潭邊溜達了一圈,撿了處有大樹擋風又茂盛柔軟的花地,打算幕天席地的再睡個回籠覺,順便繼續思索如何順利盜取頻婆果這樁大事。

躺下不乏片刻,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漸近。耳中飄進那個聲音時,鳳九以為尚在夢中還沒有醒來,恍惚好一陣才想起,自己剛躺下沒多久,根本來不及入睡。這個聲音的主人,在回憶中想起她時,只覺得已成為一個微不足道的符號,現在才曉得符號要逼真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聲音的主人真是姬蘅,鶯啼婉轉與三百多年前毫無二致。鳳九不明白,為何她的面目身形都在記憶中模糊,唯獨聲音讓自己印象如此深刻,深刻地姬蘅她剛一喊出“老師”這兩個字,自己就曉得是她。

既然姬蘅喊了一聲老師,來人裡頭的另一位自然該是東華。

鳳九小心地翻了一個身,聽到幾聲窸窣的腳步後,姬蘅接替著方才的那個稱呼續道:“老師今次是要煮蟹眼青這位茶嗎?那麼奴擅自為老師選這套笑芙蓉的茶器做配吧。雖然老師一向更愛用黑釉盞,顯得茶色濃碧些,但青瓷盞這種十峰翠色襯著蟹眼青的茶湯,奴以為要平添幾分雅淡青碧,也更加映襯今日的春色。”東華似乎嗯了一聲,縱然算不得熱烈的反應,但鳳九曉得他能在檢視差距中分神來嗯這一聲,至少表示他覺得姬蘅不煩人。不,傳說中他一直對姬蘅有情,那麼這一聲“嗯”,它的意思當然應該不止這一層,說不準相當讚賞姬蘅這一番話裡頭的見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