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霽雲這才知道,這老叫化既不問他們的經過,也不肯說自己的來歷,原來是要讓出時間,讓他們儘快恢復功力。看來他亦已預防到安祿山會有追兵。
南霽雲內功深厚,做了一會吐納的功夫,已是氣機暢通,五臟六腑歸回原位,就在這時,忽聽得外面馬嘶人語,有人說道:“這廟裡有火光,咱們進去瞧瞧!”
南霽雲雖然已知道那老叫化乃是異人,這時也不由得心頭一震,他的功力尚未恢復,不知只這老叫化一人,能否擋得住他們?
心念未已,那一夥人已經進入廟門,果然是安祿山的追兵,而且為首的就是宇文通和令狐達!
宇文通除了邀同令狐達之外,還找了兩位大內高手作伴,這兩人一個叫牛千斤,一個叫龍萬鈞,雖然比不上宇文、尉遲,和秦襄這三大高手,卻也是名列內廷衛土四大金剛中的人物,武功在令狐達之上。那山谷只有一條出口,一路追來,終於給他們發現了南、鐵二人的蹤跡。
宇文通一馬當先,衝進廟門,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罵道:“哪裡來的一群王八羔子,擾得老叫化在破廟裡也不得安靜!”
宇文通大怒,剛要發作,忽見令狐達面如死灰,抖抖索索地說道:“小輩不知道你老的大駕駐在這兒,小輩給你老請安。”
那老叫化雙眼一翻,冷冷說道:“令狐達你這小子倒抖起來啦,居然還認得我嗎?”柺杖一指,接著一聲喝道:“你這小子既然還認得我,應該記得我的脾氣,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令狐達嚇得面無人色,連聲應道:“是,是!”扭頭便跑,宇文通怒不可遏,一把抓著了他,令狐達這才想起有個宇文通在他身邊,又羞又急又驚惶,滿面通紅,急忙說道:“宇文大人,這位老前輩是西嶽神龍皇甫先生!”
此言一出,宇文通也不禁陡然一驚。原來這個老叫化名叫皇甫嵩,喜歡遊戲風塵,名列江湖七怪之一,因他是華山派的名宿,行事又有如神龍之見首不見尾,故此人稱“西嶽神龍”。令狐達本來是黑道出身,大約在十多年前,有一次他隨師父打劫客商,他的師父心狠手辣,劫了財還想害命,碰巧遇見了皇甫嵩,他的師父捱打了三十柺杖。他那時名頭未響,在黑道上只是個二流的角色,皇甫嵩責罰從寬,只打了他五柺杖。雖然如此,他捱了那五下,卻足足養了半年的傷。
宇文通這時已踏進了廟門,廟中情景,一覽無遺,只見南霽雲和鐵摩勒正在打坐,段圭璋也正躺在地上。宇文通對皇甫嵩雖然有點畏懼,但獵物就在眼前,他豈肯就此放過?心中想道:“段珪璋已是垂死的人,南霽雲看來也受了重傷,這老叫化縱然了得,我和牛、龍二人聯手,不信就對付不了他。何況我所聽到的關於他武功的傳說,都是些耳聞之言,未必就真有那麼厲害?”
宇文通是一流高手,與令狐達等人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他雖然懾於“西嶽神龍”的名頭了卻也並不怎樣畏懼。當下又踏上一步,抱拳說道:“皇甫先生,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在下無意打擾你老,只是奉了皇命,要捉拿欽犯,不得不來,但求你老讓在下交得了差。”宇文通平素目空一切,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用這樣客氣的口物與別人說話。
皇甫嵩卻不領他這個情,雙眼一翻,冷笑說道:“咦,這倒奇了。老叫化雖然有時不免強討惡化,卻從未做過推倒龍床、打死太子之類的事情,怎的忽然之間變成欽犯了?”
宇文通強忍住氣說道:“不是說你,我指的是這三位朋友。他們在安節度使家裡放火,又殺傷了許多內廷侍衛,我身為龍騎都尉,統率宮中侍衛,不得不請這兩位朋友到北街去問個明白。”
皇甫嵩搔搔頭皮,說道:“這可把老叫化弄糊塗了!”宇文通慍道:“我已說得這樣清楚,還有什麼糊塗?”皇甫嵩道:“你瞧他們傷成這個模樣,這位姓段的朋友,性命還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呢!據他們說,他們是碰到了謀財害命的強盜,才給傷成這個模樣的。你卻說他們是欽犯,他們只是兩個大人一個孩子,就敢到安祿山家中殺人放火麼?哼,哼,這樣的事情我不能相信,除非你把聖旨拿出來讓我瞧瞧!”
宇文通怒道:“我瞧你是位武林前輩,才對你客氣三分,你卻和我歪纏!這案子是他們今晚剛做下來的,匆促之間,哪能請到聖旨?你瞧我的服飾,難道我這龍騎都尉,也是假的不成?”
皇甫嵩冷笑道:“難說,難說!如今的世道,就是有許多強盜冒充官府的。何況,你剛才說有聖旨,現在卻又拿不出來,分明是說假話。你既說了一次假話,老叫化就不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