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線娘微笑道:“我雖在產後,對安祿山帳下的高手或者敵他不過,對沿途的小賊,我還未放在心上。因此不如讓我帶了孩子,到我兄長那兒暫避些時。你與史家兄嫂隨後跟來,這豈非兩全之計。”
段珪璋佛然不悅,說道:“娘子,你當年隨我出門,說過些什麼話來?”竇線娘道:“當年我的叔伯兄長,要你入夥,你誓死不從,我也因此與他們決裂。出門之時,曾經說過,若非他們金盆洗手,我決不回來,決不再做強盜!”段珪璋道:“那麼,現在他們金盆洗手了嗎?”竇線娘道:“現在是急難之時……”段珪璋截著她的話道:“一個人的志節,不該因為遇到艱難險阻,便即變移。再說,咱們在危難的時候才去投靠他們,縱使他們不加恥笑,我也是覺得沒有面子!”
竇線娘知道丈夫傲骨稜稜,小事隨和,碰到有關出處的大事,脾氣則是十分執拗,知道勸他不轉,嘆口氣道:“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
段珪璋怕妻子難過,又安慰她道:“安祿山巴結上楊貴妃,此刻正在京中享樂,未必便會來與我為難。縱然要來,也未必便在這幾天,且待我想想辦法。你身體雖然強健,剛剛產後,還是不要操心的好。你早些安歇吧!”
段珪璋家貧,請不起服侍產婦的“穩婆”,段珪璋服侍妻子過後,撿出了他以前所用的寶劍和暗器,到院子裡將寶劍磨利,喟然嘆道:“劍啊,劍啊,我將你棄置了十多年,今日又要用到你了!”
正自心事如潮,忽聽得屋外有“嚓嚓”的聲響,聲音極為微細,但落在段珪璋這樣的大行家耳中,立即便知道是有極高'奇書網整理提供'明的夜行人來了!
段珪璋心道:“好呀,來得好快呀!看來,我今晚只怕要大開殺戒了!”正月初一的晚上,天邊只有幾顆淡淡的疏星,院子裡黑沉沉的,段珪璋躲在牆角,一手執著寶劍,另一隻手伸到暗器囊中,首先摸出兩枚極毒的三稜透骨鏢,想了一想,又把毒鏢放回,換過兩顆無毒的鐵蓮子。
鐵蓮子剛剛扣在手心,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獵獵的衣褲帶風之聲,兩條黑影已自飛過牆頭,段珪璋驀地長身,一聲喝道:“咄,給我躺下!”他是武學名家身份,雖然遭逢勁敵,迫得使用暗器,卻也不肯毫無聲息的暗中偷襲。
那料兩顆蓮子打出,竟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既沒有打中敵人,也沒有聽到落地的聲因,段珪璋方自一怔,他本來已聽出這兩人並非庸手,但還未料到他們的本領如此的高強。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笑道:“姑爺,你的暗器功夫越發了得了!”
段珪璋道:“呀,原來是三哥!”那老者笑道:“難為你還記得這門親戚,一別十載有多,怎麼連個信也不捎來?”
竇線娘有兄長五人。這個老者排行第三,名為竇令符,段珪璋雖然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但親戚之情總還是有的,當下便邀他們進入內堂,燃起蠟燭,只見竇令符身有血汙,另外一個則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灰布衣裳,從外貌看來象個農家孩子,一聲不響地站在竇令符身旁,對段珪璋神情冷淡。段珪璋甚為納悶:“他深夜前來,不知所為何事?看他衣裳上的血漬,似乎是受了一點外傷。”
竇令符道:“傻孩子,一點禮貌也不懂,見了長輩,還不磕頭?”
那少年只好給段珪璋磕了三個響頭叫了聲:“姑丈。”
段珪璋將他扶起。心想:“我離開他們的時候,三哥只有一個女兒,這個孩子若是他以後生的,不該有這麼大。”
那少年甩了甩手,不要他扶,便站起來,手掌平伸,“當”的一聲,一顆鐵蓮子從他指縫間跌下來,那少年冷冷說道:“姑丈,這顆鐵蓮子交還給你!”
段珪璋大吃一驚,要知他剛才懷疑是安祿山派來捉他的高手,雖然在沒有問清楚之前,不敢使用極毒暗器,但他發出這兩顆鐵蓮子,卻是運了七分內力,用的是重手法暗器打穴的功夫,竇令符能夠接下不足為奇,這少年只有十七八歲年紀,卻也能夠硬接他的暗器,那就不能不令他大為驚詫了。
竇個符“哼”了一聲,斥責那少年道:“真是個蠢才,你在江湖道上也走了兩年,怎的還似個新出道的雛兒!”
那少年退過一旁,直瞅著段珪璋,只聽得竇令符繼續說道:“以後在黑夜裡切不可妄自逞能,用手來接對方的暗器,幸虧你姑丈的鐵蓮子沒有粹過毒藥,要不然,憑著你這點功力,焉能封閉穴道,毒氣內侵,縱然不死,你這條臂膊也殘廢了。”隨即在衣袖裡摸出了一顆鐵蓮子,交還給了段珪璋,一面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