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羽柔聲說道:“摩勒,看來你與他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本不該勸你,但俗語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不敢說你就比不過他,但現在長安,你是孤掌難鳴,而他卻是羽翼眾多。”
鐵摩勒望了她一眼,見她憂急焦慮的神情現於辭色,哪裡像是仇家的女兒?簡直像似一個非常關心他的姐妹,心中大為感動,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王燕羽又道:“摩勒,作即算是恨我也好,我卻不忍見你受到任何傷害,你倘若要留在長安,我只有一件事情求你,求你不要孤身冒險,去行刺安祿山、”她的意思鐵摩勒理會得到,她不敢勸鐵庫勒放棄報仇,但只要鐵摩勒不入宮行刺,那就當然沒有機會碰到羊牧勞了。
鐵摩勒道:“好,我答應你。我決不單身行刺就是。天{奇書qisuu手機電子書}快亮了,你走吧!”
王燕羽含著幽怨的目光,悽然一笑,說道:“摩勒,你不必趕我,我也要走了。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單身見你。”說罷,便跳出了窗子,再不回頭。鐵摩勒不自禁地倚著窗兒,望著她的背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消失。正是:燕子穿簾來又去,可憐愛恨總難消。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三十二回 虎穴藏身思報國 繡閨夜話識深心
鐵摩勒雖然報仇心切,但卻也非魯莽之徒,王燕羽走後,他漸漸冷靜下來,仔細一想,王燕羽說的確乎有理,在這個群魔亂舞的長安,自己孤掌難嗚,確足不宜露面,更不用說入宮行刺了。
心裡想道:“報仇也不爭在早這幾天,且待姑丈到來再說。”鐵摩勒在磨鏡老人門下八年,以內功和劍術造詣最深,他衡量一下自己與羊牧勞的武功,估計可以接得下他的綿掌,但要想取勝,卻是萬難。倘得段圭樟夫婦相助,報仇或者有望另有一件令他掛心的是盧夫人,盧夫人不肯離開薛家,原因不說,只預言將有大事發生,聽她的口氣,似乎這件事的發生,對她也不無危險。日間言猶未盡,鐵摩勒很想再找個機會去見她,但盧夫人又不許他前往薛家,鐵摩勒只好等待她和紅線再來。
可是此後一連幾天,非但盧夫人和紅線沒有過來,聶隱娘也沒有再來纏他練武,鐵摩勒暗暗納罕。官宦之家,內外有別,他當然也不方便退進內房去向聶隱娘打聽,只好天天陪那老行家閒聊。薛嵩、聶鋒僅是安祿山當作心腹的大將,這老管家對安祿山的家事倒知道得不少,據他說安祿山的次子,即現在被立為“太子”的安慶緒生來愚蠢,安祿山本來不喜歡他的,只因大兒子安慶宗在他造反的時候,還留在長安作唐室的郡馬,給唐玄宗殺了(事見前書),所以才個得不立他為“太子”,他們父子二人一向不大和好。鐵摩勒聽過就算,並不放在心上。
大約過了五六天,這一天,聶隱娘忽然又到鐵摩勒的房間來,要鐵摩勒陪她到花園練劍,鐵摩勒自是欣然答應。到得花園,只見薛紅線已經先在那兒,一見鐵摩勒,不待他問,便先說道:“王叔叔,我早就想過來的,只因盧媽病了,我捨不得離開她,功夫也丟荒幾天了。”聶隱娘跟著笑道:“王叔叔,你不知道,那盧媽簡直比她的親生母親還更疼她呢。她對盧媽也像對母親一樣孝順。盧媽雖是乳媽,卻懂得詩書,我這幾天都與薛妹妹陪她,也叨光得她教我讀了半部詩經呢。”鐵摩勒聽得盧夫人病中還能教孩子讀書,料想只是小病,而看薛紅線今天歡喜的神情,想必她的病亦已經好了。
這兩個女孩子要鐵摩勒再指點劍術,鐵摩勒卻有心想識她們的淵源派別,當下說道:“指教二字我不敢當,我的劍術和你們的路數不同,不如你們先把你們所學的全套練給我看,咱們才好彼此琢磨,互相增益。”薛紅線道:“這樣也好,但我的劍術是聶姐姐教的,我還未學會全套呢。聶姐姐你來練吧,讓我也在一邊學學。”
聶隱娘笑道:“紅線,你怎麼說起謊來了?我可要告訴盧媽去,叫她教訓你一頓。”薛紅線道:“我幾時說謊了?”聶隱娘道:“還不是說謊嗎?你的劍術不也是師父教的嗎?她上次還誇讚你悟性最好呢!”薛紅線道:“師父每次到來,都不過是住十天八天,我跟她學劍的日子,總共加起來還不到三個月,最初只學劍訣,招數都是你代為傳授的,這套劍法到現在也確是尚未學全,怎能說我說謊?”
鐵摩勒故作驚詫,說道:“哦,原來你們另有師父,我只道你們是家傳的劍法呢。你們的師父是誰?”
聶隱娘沉吟片刻,說道:“叔叔,你不是外人,但我師父吩咐過我不許將她的名字胡亂對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