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摩勒心亂如麻,琢磨王燕羽臨走時對他說的那番話,心裡想道:“她已說過不願見我的了,怎的她又說要來?還有,她要我當心,這又是什麼意思?看來,這並不是尋常的囑咐。”
聶家的老管家殷勤招待,當晚給鐵摩勒備辦了豐盛的接風酒,以下人的身份伺候他,鐵摩勒好生過意不去,拉他坐了下來,一同喝酒,口口聲聲尊他“老伯”,這管家起先侷促不安,但見鐵摩勒甚是隨和,絲毫不拿架子,喝了幾杯,也就漸漸慣了。
鐵摩勒瞧他已有了幾分酒意,說話也漸漸多了,便問他道:“你家小姐真是將門虎女,巾幗英雄,難為她小小年紀,這套劍法也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聶將軍南征北討,想必在家的日子不多吧?”那塊家道:“說來這倒是一件奇事,我家小姐的劍術不是她父親教的。她三歲那年,在門前戲耍,有個尼姑路過,便進來求見夫人,夫人以為她是化緣,哪知她卻說道:‘這位小姑娘根骨甚好,我想收她做徒弟。’夫人當然不肯,那尼姑說道:”你不肯我也要把她帶走的。’果然那天晚上,門戶緊閉,小姐還是和夫人同一床睡的,半夜裡卻失了蹤。夫人哭得死去活來。過了幾天,老爺回來,聽得夫人訴說,他問明瞭那尼姑的相貌,反而安慰她道:‘這位尼姑是世外高人,求也求不到的,她肯收隱娘為徒,那是隱孃的造化,你哭什麼?”
聽到這裡,鐵摩勒連忙問道:“你可知道那尼姑的法諱?”老管家道:“我家主人沒有說,但聽他的口氣,想必是知道這尼姑的來歷的,不過我不敢打聽。過了五年,小姐八歲,那尼姑方始將她送回。據說那老尼姑已將她脫胎換骨,打好了根基,可以自己練武了。這以後,那老尼姑大約每年來一次,夫人對她的態度亦已大大不同,每次到來,都接她到內室親自款待,我雖是管家,等閒也見不到她。”
鐵摩勒問道:“那麼薛姑娘的劍術是否也是那老尼姑教的?”
那管家道:“我也曾聽得薛姑娘叫那老尼姑做師傅,不過,薛姑娘從小在薛家長大,未聽說她失過蹤,也許她是跟著我家小姐叫的。我們這兩家也是近幾年才作鄰居的。”鐵摩勒道:“這兩個小姑娘倒像是親姐妹一般。”那管家道:“是呀,紅線姑娘聰明伶俐,薛將軍夫婦也很疼愛她的。”鐵摩勒笑道:“父母當然疼愛子女,這何須說?”那管家已有了幾分酒意,低聲說道:“王相公,你不是外人,說給你聽無防,那小姑娘不是薛將軍的親生女兒,聽說她的父親本來是唐朝的官兒,給當今皇上暗地裡害了的,那時皇上還是三鎮節度使,薛將軍在他麾下,那小姑娘還是未滿一歲的嬰兒呢。薛將軍見這孤女可憐,向皇上求情,將她收養下來的。哎呀,這些話本來不應該講的,你知道了可別向外人說。”鐵摩勒道:“老伯放心,我守口如瓶,絕不會洩露半點。”這管家哪裡知道,鐵摩勒對這原名史若梅、今名薛紅線的小姑娘的身世和遭遇,比他知道得更清楚,更詳細。鐵摩勒看到盧夫人對薛紅線的態度,早已懷疑是她的女兒,現在更是得到了證實了。
這頓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鐵摩勒想要知道的薛、聶二家情形,也差不多都已打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他為了免使盧夫人受嫌疑,卻從未問過她的事情。晚飯過後,已是將近二更時分,那老管家帶鐵摩勒回房安歇。
鐵摩勒所住的客房靠近花園,官家規矩,內外有別,客房和聶家內眷所住的內房有幾道隔開,距離頗遠。老管家將他當作貴客招待,怕他要人使喚,親自來伺候他,鐵摩勒住在樓上,他就住在樓下。
鐵摩勒心緒不寧,哪裡睡得著覺。心裡在想:“盧夫人不肯離開,又不許我去找她,我該不該再住下去呢?想不到王燕羽竟是常常來這兩家串門的客人,我在這兒,已經給她知道,只怕住下去會有麻煩。”鐵摩勒是早已相信王燕羽不會害他了的,他倒不是怕她告密,而是怕她糾纏。“空空兒託我向段姑丈報信,段姑丈遲早會尋到這裡來,我若離開這兒,更不易見得著他了。”又想:“盧夫人說日內將有大事發生,卻不知是什麼事?我不如多住幾天,她若要人幫忙,我可以給她盡力。”
鐵摩勒正在東思西想,遲疑莫決的時候,忽聽得窗外“卜”的一聲,那兩扇窗門開了,露出一個少女的面孔,正是王燕羽在向他窺視,比他預料的來得更早!
鐵摩勒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怎麼三更半夜,到這裡來?”王燕羽笑道:“你放心,沒人瞧見的。那老管家已是爛醉如泥,我還不放心,又點了他的昏睡穴,不到紅日高升,他是絕不會醒來的了。””
鐵摩勒道:“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