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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在美國受的教育,觀念與國際接軌,上海要發展,現在最需要這種人。你知道,連那些解放前與外國人做過生意的老人,現在都是做進出口的搶手貨了,那些人都一僕好幾主,還有一堆年輕人當徒弟,拼命幹活。”許宏說,“我也是辭職以後,剛剛領到的市面。”

簡妮“啊”了一聲。現在,中國人到底也知道需要這樣的人,才能與世界溝通。簡妮想,那時候卻恨不得趕盡殺絕,再踏上一隻腳。簡妮心裡既得意,又有些不屑,上海在努力恢復從前的經濟地位,在上海人心裡埋藏了幾十年的懷舊,象麻雀一樣在空中唧唧喳喳又機警萬狀地出現在街頭巷尾,到處都能感受到對西方文化和商品的喜愛和追求,這些簡妮都知道,即使是住在龍柏那低階外國人公寓裡的人,也都有著王子公主般的自我感覺。許宏的話,大大撫慰了簡妮的自尊心。

“聽說你是去一個鄉鎮企業做總經理。”簡妮不想讓許宏看出自己心裡的釋然。

“是呀。”許宏點頭,“我得把自己的鐵飯碗砸了,才能從美國人手裡跳出來。而且,現在上海可以做點事的地方,其實是在鄉下。”

“你想做點什麼事呢?跟美國人競爭嗎?”簡妮問。

“我來不及要好好做一次商人。”許宏直率地說,“我半輩子都不真正知道自己想做什麼,能做什麼。現在不做,什麼時候做?說來很奇怪,沒有來合資廠工作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對經商感興趣。你知道,我們那個年代出生的人,成長在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的體制下,經商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有概念。我還算是做過供銷科長的人,什麼是市場,我也不懂。那時,美國人一定要我來這裡當副總經理,一定要把我圈在他們的手裡,我心裡還好笑,我看不出來自己對他們會有什麼威脅,值得他們這麼緊張。”

“現在知道了?”簡妮問。

“現在知道了,所以只爭朝夕。”許宏點著頭笑,“四十歲知天命。”

從挪頓出來,許宏整個人都變得活潑起來。他們說著話,慢慢走到街口,前面就是淮海路的工地,簡妮想起自己半年以前從美國回來的時候,這裡的石庫門房頂上,有個赤膊的工人象雷電華電影公司的片頭那樣,高高揮舞榔頭。現在,高樓已經站起來了,骯髒的工地一片喧囂。“聽說,這裡是香港人投資的高檔百貨公司,專賣法國貨。”許宏在落滿潮溼水泥的路面上躲來躲去,他告訴簡妮。

“太髒了,美國人都說,這地方根本不是城市,而是工地。”簡妮小心翼翼地跟在許宏後面,“在美國,我的皮鞋幾星期都不用擦,現在一天擦好幾遍也不行。”簡妮的本意是有點抱怨的,但許宏卻根本沒聽出來她的抱怨,他說:“這說明上海真的在爆炸式的發展呀!上海要是真有機會發展,會馬上高速發展起來,它的底子都還在,不象蘇聯,革命的時間太長了。”簡妮看著許宏,他興高采烈地躲著地上的髒東西,她能感到他為這城市高興的活潑的心情。她的心情也明朗了一點。上海好,不是對她也好嗎?更多的經濟發展,更多的外國公司進來,她的機會也就更多一點,難道不是嗎。簡妮對自己說。CNN也報道過上海的經濟起飛,將上海和曼谷,東京,漢城以及香港放在一起,那時候,自己心裡不也是高興的嗎?要是它能給你機會,你幹什麼恨它!嬸婆的高跟鞋是細跟的,在被載重卡車破壞了的街道上,常常陷進縫隙裡,將鞋跟上的皮擦破,簡妮走得特別小心。

第十一章 你的襪子都抽絲了(14)

“我請你吃飯吧,我們這也是機會難得。”當他們終於走過工地,來到淮海路上,許宏對簡妮說,他想要領她去一家上海很出名的私人餐館吃飯。

簡妮說好。她本來計劃好,去防空洞的酒吧吃點東西的。她公寓裡的朋友雖然沒回家,但她卻不想讓她們看出來自己有什麼事不妥。她得熬,熬到那張名片上的人回到中國,從她那裡找到新工作。簡妮計劃自己獨自過這個晚上。但她心裡漸漸不喜歡那開在防空洞裡的酒

吧了,那裡總是徘徊著飄零他鄉的惆悵,她不想縱容自己。那種懷鄉,是能安慰人的,也許還能在那裡遇見邁克,但那過後,會象根刺一樣紮在心裡。

“我也乘機請教點事,”許宏說,“真要當個商人,我想,我有很多觀念需要調整。在挪頓吵的那些架,已經讓我意識到了,我們還不是真正看得懂別人的商業計謀。我們得練習怎麼把人家不看成是白求恩,也不看成敵人,而僅僅看成一個在市場上競爭的對手。我和王建衛不同的地方在於,我不認為這是美國人的經濟侵略,是階級鬥爭,這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