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她以為自己聞不得燒熱的忌司味道,但看見魯是那麼喜歡,她不想說自己的不喜歡,就說沒什麼,自己是想到學習上的事情了。自己正在想到底要考什麼大學。紐約的大學學費都太貴,照自己的心願,是想要學比較文學的,但是這種專業畢業出來,很難找到好工作。範妮裝做很精明實幹,雄心勃勃的樣子,好象什麼困惑都沒有。
第四章 你在地毯下面藏著什麼(8)
魯最不想聽這種話,他聳聳左邊的肩膀,輕輕說:“是啊,困難的選擇。”然後,就沉默下來。
範妮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活生生的把氣氛弄壞了。但是心裡,也為魯對困擾自己的問題一點也不願意關心,而失望。她想,他們在一起,不是那種相濡以沫的關係,更不用說英雄救美,他們就是為了快樂才在一起的。她其實早就意識到這一點了,只是不
願意說穿。和美國罐頭的關係,其實也是這樣,怕在未知的將來裡面,會彼此拖累,才維持那種奇怪的關係的。範妮的心裡有點沮喪,也有點怨懟。這種關係,在範妮的心裡,離開愛情的標準,實在很遠。
她沉默地吃著自己盤子裡的食物。但她真的吃不下去,於是,將手裡的刀叉橫到一邊,跑堂的小夥子立刻過來收去範妮的盤子。“味道好嗎?”小夥子殷勤地問範妮,但範妮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她遲疑地望著他,不知所措。那小夥子說了句:“沒關係。”就離開了。
魯問,要是去吃中國菜,表示自己吃完了,不把刀叉橫放在盤子裡,該怎麼辦。範妮還真的不知道,通常的,就是把筷子放在桌子上,但不曉得比較斯文的人家,是不是也把筷子橫在碗上。於是,範妮說:“我其實也不懂得很多中國人的規矩。”
魯奇怪地望著她說:“你不是中國人嗎?”
“好些規矩是要學了才會的,我們都沒有學。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大人也不敢教。”範妮說。她知道魯不明白多少文化大革命的事情,自己解釋起來,也太困難了。自己倒了瞭解喝咖啡的時候,要把小勺子放到碟子裡,不要留在杯子裡當洋盤,也瞭解吃西餐要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她想了想,說:“我們家裡是把筷子放在調羹上的,調羹放在桌子上。”
“ok。”魯聳了聳肩膀,“沒關係,只是好奇,問問。”
在他們回家去的路上,兩個人默默地在溫暖的春夜裡走著,有點不歡而散的氣氛。
那天夜裡,範妮又起來吐了一次。她的醫療保險是學生買的便宜保險,要自己先付費。付到一定的額度,才可以由保險公司接著付。所以,範妮害怕自己會生病,這樣會有額外的支出。所以,她立刻就吃了些感冒藥和消炎藥。後來出了身大汗,感覺才好些了。
但到早晨,範妮剛將牙刷伸到嘴裡,就又吐了起來。這次,先吐出來的是昨晚沒有消化好的藥,後來吐了黃色的水,再後來,吐了一絲絲紅色的血水。
範妮是懷孕了。
這還是上精讀課時候,蓮娜提醒她的。學期即將結束,精讀課就要結業考試了,大家就很緊張地準備總複習,倪鷹又被老師誇獎了一番,她現在簡直像詞典一樣無所不知。只是看著她瘦下去,本來厲害的漢族人小眼睛,現在大了起來。胖老師現在對倪鷹刮目相看,竟然說她應該上最好的學校。還說倪鷹是一個典型的美國夢女孩。而範妮抱怨自己頭昏得沒有辦法好好複習,不停地打著噁心。範妮到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連“嘔吐”這個詞的英文怎麼說都忘記了,就做了一個動作。蓮娜問:“Vomit?”
範妮點點頭。
“是吃了什麼不合適的東西嗎?”蓮娜問。
“沒有。”範妮說,“突然來的不舒服,我和魯正在小義大利吃飯。”
“要是我是你,就先試試自己是不是懷孕。”蓮娜說。
範妮的臉刷地白了。她幾乎立刻就肯定了自己的狀況。甚至,她立刻就感到了自己小腹裡有一個異樣的小東西在跳動著,那一定就是那個孩子的心臟。範妮想。
蓮娜看了看她,翻開皮夾,找出藥房裡買來的試劑紙,遞給範妮。她叫範妮自己去廁所驗一驗小便。
範妮像做噩夢一樣,飄飄忽忽經過學生中心的咖啡吧,這一節沒課的學生正三三兩兩坐在那裡吃東西,準備功課,聞到那裡的咖啡氣味,範妮乾嘔了一下。
她問吧檯上的人要了一個紙杯,假意是喝水用的。走進女廁所,去試自己的小便。果然,按照試劑紙包裝紙上的提示,範妮看到試紙的顏色變深了,漸漸的,那顏色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