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這樣的。範妮好象以為,新疆人的心都是用牛皮做的,可以縫起來當鞋穿。
簡妮為範妮沖洗著,借勢輕輕地撫摩範妮的後背。她被油垢封起來的面板,此刻漸漸柔軟起來,潔白的面板上出現了一塊塊擦洗出來的紅條條,象桃花的顏色。範妮在水柱下跟著簡妮的手轉動身體,微微眯著眼睛,她的身體,春意盎然。簡妮想到魯。她想,範妮身體上的春意一定是那個金髮的白人造就的。簡妮由此想到了一些外國電影裡男女親熱的鏡頭,她的心乒乒地跳著,禁不住按照電影裡的樣子,想象著範妮和魯在一起的情形。那在水流下粉紅色細嫩的面板,淡紅色的乳暈,都是在一個金髮男子的手下盛開的。簡妮想,範妮和魯,他們一定也有過美好的時光,讓範妮心醉神迷的時光。在她的身體上,簡妮認為自己仍舊看到了幸福的痕跡。“你的身體真漂亮。”簡妮說。
範妮看了看她,笑了:“魯有時也這麼說,他喜歡東方人的身體。”
“你這裡好大。”簡妮伸出手掌,輕輕按了按範妮的乳房,她想,那個魯一定喜歡範妮的乳房。那兩個沾滿水滴的乳房涼涼的,非常柔軟,能看到面板下的靜脈彎曲著向腋窩爬去。
範妮說:“等你有了男朋友,它們就開始長了。”
簡妮問:“真的?但是,為什麼?”
範妮的臉紅了,她喜盈盈地垂下眼簾,說,“是他的手讓它們長大的。”
簡妮對自己心裡轟然作響的羨慕非常吃驚。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還會羨慕範妮。她一路上都在設想自己與範妮終於見面的情形,她們之間,終於分出了勝負。只是,她贏得太多,而範妮輸得太慘。她提不起幸災樂禍的精神來。簡妮知道自己不是個寬容的人,她只是太驕傲,不肯與敗將計較。她是真沒想到。
“我幫你洗頭。”簡妮說著,把洗髮液塗到範妮的長髮上,揉搓著,看著灰色的髒水,合著少許泡沫落在浴缸裡。簡妮一邊洗著,一邊說:“你知道嗎,魯。卡撒特走了。”
“我知道,他喜歡去奧地利,常去的。”範妮說。
“他走了,去環球旅行了,不回來了。”簡妮說。
“他是美國人,怎麼會不會美國。他當然會回來的。等我這裡事情差不多了,就回來的。”範妮說。
“你要回上海去治病,下個星期就走,我把你的飛機票都帶來了,你不會再回美國來了。”簡妮輕輕說。
“他會來的,他不是在做環球旅行嗎,他會到中國來的,我可以在中國等他。這樣更浪漫,象《紅帆船》裡演的那樣,王子開了一條張著紅帆的船,從海上來了。”範妮閉著眼睛聞,“你給我用的是魯的洗髮水,你拿錯了。他喜歡檀香味道,他身上老是有這種味道。”說著,範妮突然睜開眼睛,狡猾地看著簡妮說,“我知道你想挑撥我的魯的關係,你嫉妒,但是,沒有用。魯是我的,永遠是我的。我告訴你,我沒有那麼好騙。”
“是嗎?”簡妮看著範妮說,“那要謝謝你這麼高的演技,要不然我也到不了美國。”說著,簡妮拍拍範妮的身體,關了水,說,“出來吧,洗好了。”
爸爸和範妮臨行前的晚上,走廊裡因為堆放著兩個人的行李而變得狹小了。維爾芬街上涼爽的夜晚,充滿著噴泉清涼的聲音。簡妮等範妮吃了藥,睡熟了以後,穿過走廊,來到爸爸的房間裡。爸爸開著房間的門,簡妮知道他在等她。爸爸的房間裡撒滿著明亮的月光,能看到他臉上閃閃發光的,大睜著的眼睛。簡妮走過去,爬上爸爸的床,將頭靠在爸爸肚子上,她聽到自己的頭將爸爸的腸子壓得響成一片。她微笑了一下,這是他們之間的老遊戲了,爸爸的腸子每次都會這樣叫,那裡面好象總是充滿了水份。
爸爸的身上還留著一股消毒藥水的氣味,是手術後留下來的。她小心翼翼地避開爸爸的胸部,那裡有車禍中折斷和裂開的肋骨。她想起來,小時候在新疆,自己也曾這樣小心過,也曾在爸爸身上聞到濃重的藥水氣味,那是爸爸在大田裡摔斷了鎖骨的時候。簡妮在那時,對爸爸的傷只有個朦朦朧朧的印象。這時,她回想起來,發現爸爸的身上,從鎖骨,到股骨,都斷過了。聽到爸爸車禍的訊息,爺爺的臉,象被人踩了一腳一樣,頓時塌了下去。簡妮覺得,比聽到範妮生病的訊息還要厲害。
然後,爺爺看了自己一眼,很重的一眼,鐵餅似的,“乒”地砸過來。簡妮覺得爺爺慌了神,他看她,承受不了似的,轉嫁似的,這一眼,將簡妮看得極不舒服,她幾乎想跳起來罵,“看什麼看,我爸是讓你逼的。”但是,她罵不出